廖清舒猛地醒了过来。
头顶是目生的天花板,悬着一个沾满灰尘的吊扇。他茫然而慌乱地瞪着那个吊扇,心跳剧烈如擂鼓。
过了好一会儿,那种噩梦带来的心悸终于开始褪去,廖清舒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腕,直到确定那些佛珠和金丝依然好好地戴在自己身上,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床铺柔软却陌生,他不舒服地翻了个身,想着是不是该再睡一会儿,一抬眼却看见旁边衣柜上镶嵌的巨大穿衣镜。
镜子里,一个神情疲惫的年轻人正侧躺在床上,凌乱的头发下是透着金光的眼睛。
廖清舒的呼吸一窒。
三秒后,房间里传来了镜子被打碎的声响。守在房间外的胖大叔紧张地朝里望了一眼,想想又作罢,扯了下盖在身上的纯黑金边的制服,侧过头窝在沙发上继续酣睡。
时间倒回八个小时前,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山管办。
许墨衣拿着手机走进了一楼的大厅,目光匆匆扫过在座的众人,刻意避开了臭着脸的九方梓彦:“那个,我刚刚拜托妙飞打听了一下。她告诉我,廖宝宝在半个月前就主动联系了安全部,说想要离开里世界……”
“所以他就去办了遣送的手续?”林泓乐看着有点茫然。他不是万物学院出身,对针对隔离班的那一套政策并不熟悉,“被遣送会人类社会后,他会怎么样?”
九方重俊揉着额角答道:“会被从里世界隔离开,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满一年之后,再由安全部为他洗脑,根据这一年的经历反向编造他过去的记忆,并将有关于里世界的一切都洗掉,将他伪装成一个人类……”
“一个潜意识想要远离人群,自我隔离的人类。”小黑淡淡地接道,“以‘自我’为笼,囚禁他一辈子。”
“也就是说,我们再也不能见到他,而他也会忘了我们,是吗?”林泓乐似懂非懂道,“可是……我不明白,廖清舒的名字不是还挂在山管办吗?这个手续都不需要单位开证明什么,说办就办啦?”
九方梓彦闻言,撩起眼皮冷冷地看向许墨衣。许墨衣咬了咬唇,躲避般地低下头:“我……最近山管办的事很多,我就找廖宝宝帮忙来着,那些章啊印啊什么的也是随便他用的……”
九方梓彦似是哼了一声,许墨衣的头低得更低了:“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到托他办事,他办着办着就把自己也给办了……”
“现在对不起有用吗?”九方梓彦峻声道,“手机呢?拿来,给邱妙飞打电话!问清楚,猪头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许墨衣支支吾吾地摸着手机,却迟迟不肯拨号,九方梓彦被逼得不耐烦,猛地一拍桌子:“打啊!”
“这个……问了也没用的……”许墨衣小声辩解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九方重俊看不下去了,起身制止道:“梓彦,别闹!安全部的规则你还不知道吗!所有被遣送的半妖情况都是不能对外透露的!”
“我又不是外人!”九方梓彦怒吼道,“我是他上司!我们一起的!他……”他的答复还欠着没给呢!
“很遗憾,你已经被开除了。”小黑凉凉道,“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跟你撇清关系了。还要巴巴地赶过去,有意思吗?”
瞟了眼神色复杂的九方梓彦,他又继续道:“再说,如果他自己想不清楚,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人间,都是同样的自我隔离,那么找不找他回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九方梓彦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咬牙切齿:“……早知道你这么没心没肺,还不如放你去跟西王母同归于尽,也就没现在这破事了。”
“就事论事,别翻旧账。”小黑完全不为所动,“我只是随便提点建议而已。爱理不理,不理拉倒。”
用脚瞪着椅子往后一退,他起身往二楼走去,边上楼梯边道:“现在的他是什么样,你想带回来的廖清舒又是什么样,这个问题你得想清楚,不然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小黑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的拐角处,许墨衣咬着嘴唇,抓着手机往自己的办公室跑:“我、我再去问问妙飞,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大厅内顿时只剩三人。林泓乐搔了搔头:“不是还有穆曼吗?穆曼也找不到他吗?”
九方重俊无奈地摇头,瞟了一眼九方梓彦。后者正抱着胳膊坐在桌前,苦大仇深地瞪着面前的并排放着的两部小灵通。
廖清舒的机子,是他从冲绳的垃圾桶里捡回来的。那个猪头,刻意从国外绕道,这样即使是穆曼,也无法借由陌生的植物去定位其踪迹。
“啊,这样啊。”小林面露遗憾,“嗯,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很喜欢小廖的,所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吧,我会尽力的。”
“知道了,谢了。”九方重俊拍拍林泓乐的肩膀,让他先去忙,转头看向九方梓彦:“其实我觉得小黑说得有道理,既然是小廖自己要走……”
面对着九方梓彦的瞪视,他生生地转了口:“……那我们怎么也得去找找看吧。”
“……”九方梓彦调转目光,继续盯着桌上的两个手机发愣。
“我必须去找他。”九方梓彦缓缓道,“他的状态不对,我不放心。”
九方重俊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问道:“你自己没办法找人吗?你不是很喜欢在别人衣服里藏东西?”
“没用的。”九方梓彦摸出根烟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