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之事并非交易买卖,师兄又岂非俗世之人?再者靳鞅自认,一颗真心不会输于任何人。”靳鞅淡淡回击道。
一直眉目浅淡的长孙祈沐骤然凤眸一紧,凌厉地看向靳鞅,周身气息也倏地凉薄下来,让身边紧盯着上首看得着急的姝鸾不自觉一个哆嗦:“……”
景染这会儿面色倒是淡了下来,乌荔和甘丘一个国力富硕,一个兵强马壮。如今三国之中最为弱势的青越示好尚且不及,哪里敢得罪一个。如今却是飞来了她这块儿“烫手山芋”,她倒要看看老皇帝当该如何取舍。
气氛一时凝滞,眼看着老皇帝脸色越来越青,一向擅长溜须拍马,察言观色的文渊侯赶忙站起身禀道:“皇上,靳长公主说的不无道理,姻缘之事也是讲究天时人和,婚姻和睦,联姻两国才能和睦,不若先问问景世子心意如何?”
老皇帝犹豫了一瞬,缓了脸色转向景染,温了声询问道:“朕倒是糊涂了,景世子可有属意之人?”
一时大殿众人都直直看向景染,上首两道目光尤为灼烈,长孙祈沐蜷在袖中的小指轻轻蜷缩了一下,细密微弯的睫毛倒是轻轻阖了起来。
景染垂眸起身,遮住眸中冷然,轻轻摩挲着怀中的汤婆子,只是简明地避重就轻道:“回禀皇上,我回京时日尚短,对奚太子和靳长公主二人均了解甚浅,还谈不上心意之事。”
姜柏奚撇撇嘴,收回目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在靳鞅和长孙祈沐身上扫来扫去。
靳鞅紧捏着青壁玉杯的手指猛然松开,面上仍旧端得一副无懈可击的神色。
只有长孙祈沐轻轻抬起眼睫看向景染,眸中涌动着细碎的光芒。
老皇帝却似松了口气般,最终发话:“朕今日只是略提此事,朕的寿辰和年节相邻颇近,奚太子和靳长公主便还会在青越再逗留一段时日,不若等景世子和她们熟识之后再行详谈吧!”
“吾皇圣明!”众人连忙起身应声。
皇后仿若看了一场闹剧般也站起身淡声请旨道:“臣妾近日偶感风寒,颇感不适,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老皇帝沉了沉眸光点点头:“今冬雪重,朕平日里忙于政务疏忽了皇后,皇后还当自个儿保重身子才是。”顿了顿,又转向文秀吩咐道:“明日将今冬番邦进贡的御寒之物给凤栖宫各送一些。”
“是!”文秀领旨。
“臣妾谢过皇上恩典。”皇后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一直懒若无骨的荔贵妃掀起眼皮儿看了看皇后离去的背影,又若有所思般合起了眼眸。
等到宫宴散开,外间果然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粒,并不大的冰晶落在身上却格外的冰凉噬骨。
外间的太监宫女已经备好了油纸伞一一递上,德钦老王爷朝景染身后瞥了眼,接过小太监撑在头顶的伞跟着御史大夫一道走了。
景染:“……”
姜柏奚对着飘飘洒洒的天空“嘶”了一声,歪着脑袋看了看景染,足尖儿一点:“本太子可懒得撑伞,玉美人儿,我在车内等你!”
不少人闻声看了过来,景染望着姜柏奚飘走的方向,想了想还是腾出一只本来抱着汤婆子的手接过了小太监手中的油纸伞。
正巧靳鞅出了殿门,朝景染的方向走了两步,待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又顿了脚步,抿了下唇瓣也点足飘走了。
景染皱了皱鼻子,刚往前踏上一步,肩上忽然披上了一件轻暖的薄裘,清冷馥郁的雪莲香丝丝缕缕环绕而来。
“莫动。”景染刚偏了下脑袋,长孙祈沐细长的手指便按上她削弱的肩头,轻声道:“雪逐渐下大了,你这几日受不得寒凉,待你回去还我便是。”
景染果真不在动,微微偏过脑袋去看长孙祈沐,见她浓密微弯的睫毛上翘,好看的凤眸也是微微挑起,鼻梁高挺,唇瓣纤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模样。
明明她回京时日不短了,却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细细打量这个人,而眼前这些凑在一起稍显凌然的五官此刻在宫灯的映倒下竟然生出了无比柔和的暖意。
景染偏过头,忽地开口问道:“我若当真去和了亲,皇上便不会对德钦王府下手么?”
长孙祈沐见她乖乖不再动,转到身前为她系丝带的手指一顿,轻声应道:“不会。”
景染垂下眼睛,眸光静静落在她缠绕翻转的细指上,又听得长孙祈沐紧接道:“我不会让你去和亲。”
她这一句话比空中飘舞的雪花还要温软万分,虽然轻若呢喃,却蕴着不容质疑地果决,一字一字宛如誓言。
景染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就收了回去,摩挲着汤婆子的手指用力了几分。
长孙祈沐为她系好领结后又细致地理了理兜帽,目光柔和地落在她怀里:“还暖么?”
“嗯——”她低低开口时有浅淡的香气和温软的暖意铺洒在眼前,景染忽地觉着有些东西似乎已经不知不觉间冲破了她的预期,变得愈发清明起来。
景染沉默了一瞬释然地叹口气,抬头勾勾嘴角:“很是好用。”
她突然笑起来时凤眸清浅,眉眼轻弯,右颊的酒窝会如同清泉般深深掬起来,长孙祈沐受不住地轻阖起下眼眸,轻声道:“那便好,这几日霜露凉寒,你尽量避免出府,仔细寒气入侵,这个就先放你那里或者我会派人去取。”
景染垂眸看着长孙祈沐乖巧合起的眼睫,将她的话一一听在耳里,忽地抬手轻轻摸了摸她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