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没关系的……”傅青枫哆嗦着说,“是我……我喜欢他……他只是……把我当……好朋友……”
这大概就是他妈妈要听到的话,无论真相是什么,她要的就是明面上自家孩子的纯情无辜,傅青枫看到她脸上掠过一抹满意的神情,非常隐晦,一闪而过。
很奇怪,傅青枫的父母并没有替他辩护什么,就像一条绷紧的弦线突然断了,他和父母之间的连系,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很突兀地……断了。
“我把话撂这里,”他妈妈把房间里的人扫视一遍,“如果这只畜牲再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再出现在我儿子学校里,我保证,全学校、这街坊四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养了一个多么恶心人的畜牲!”
他妈妈离开了,寂静倏然包围着狼籍的空间,傅青枫耳边响起低低的耳鸣声,不知道是因为耳朵被打坏了,还是寒冬里依旧有蝉鸣,他父亲转身回到房间里,背着房门坐在床沿,不愿看他一眼。
傅青枫跪到地上,看着那本被丢到一角的数学作业,星期一不能再把作业给他抄了。
他以后,能自己写好作业吗……
吻别⑥
不能再上学,甚至不能再留在这里。
他妈妈那句话,再出现在他家门口,就会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喜欢上他儿子,并不是说会再给自己机会躲起来,而是拐个弯要求自己彻底消失。
而且她不会等自己再出现才把这件事捅出去,这件事已经在这个小地方里被疯传中了。
当一件事被十个人知道,然后这十个人再传给另外十个人,最后所有人都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再没有转圜余地。
从此傅青枫这个名字,在这地方就相等于一个变态强`j,i,an犯——
一个天天来搞我儿子的畜牲!
傅青枫在午夜悄无声息地离家,不知道要带什么,除了那条曾经绕过在那家伙脖子上的围巾。
没有这么晚点的火车,就算有,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去那里。
火车站每个角落都有零星几人,挨着互相取暖,天亮了买最便宜的票离开。
傅青枫连一个能容身的角落也找不到,绕到火车站外,白雪皑皑,竟然看到烤地瓜的摊子。
有一刹那,傅青枫以为自己j-i,ng神错乱了,把那天跷课翻墙,跑十五分钟路去买烤地瓜给他吃的记忆投s,he到眼前。
摊子后的伯伯向他招手,傅青枫像被魔征般走到摊子前。
“小伙子。”满脸风霜的伯伯两道眉毛像雪一样白,眯着眼,像个看相的那样盯着傅青枫,傅青枫有点怯了,兜里没几块钱,不能买伯伯的地瓜。
“挨打了?”伯伯不痛不痒地说,陌生又沙哑的声音,听在傅青枫耳朵里却莫名温暖。
“长得好看就会挨打。”伯伯说着毫无逻辑的话,热烘烘的烤炉,一点一滴融化冻入骨髓的空气,伯伯颤巍巍拿起一块地瓜递给眼前的少年,傅青枫慌忙道歉,“我没钱、我没钱……”
“拿去吃,不用钱。”
傅青枫还是摇着头,又觉得拔足而逃太没礼貌,他才逃出来,现在又能逃到那里去?
“小枫!”
傅青枫一怔,应该立刻跑的,但这是一把柔弱的女声,他迟疑地转头沿着声音方向看,黑压压的前方慢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向着自己奔跑过来。
认不太出来是谁,直到人气喘吁吁的站在眼在前。
“小枫……”
“表嫂……”
是刚刚嫁到表哥家的嫂子,傅青枫只见过两三次,话也没说过几句。
嫂子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傅青枫记得她有一头天然卷发,现在都裹在帽子里。
“小枫……”表嫂眼眶泛红,冷风把她的脸吹得干燥发红,傅青枫被她这模样弄得手足无措,应该被安慰的人先安慰起对方,“表嫂你、你快回家……我、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嫂子的大眼睛唰地滚下眼泪,“你才多大!你能去那里?”初为人妇的小女生除了干着急,什么办法也没有,她抓起傅青枫的手,把几百块钱塞到他手里,“我只有这么多……”
“我不能要……”傅青枫悚了,把钱塞回去,“被表哥、或是你婆婆知道……”
“他们不会知道的,这我的私房钱……”
“那我更加不可以拿……”
“不行!”个子小小的嫂子发起狠来,“应该接受帮忙的时候就要接受!”
“小伙子挨打了。”老伯伯突然重复刚才说过的话,“长得好看就会挨打。”
嫂子再掏出几个零钱,要向老伯伯买地瓜,老伯伯又重复说,“拿去吃,不用钱。”
已经凌晨一点,暪着丈夫跑出来的小女人必须回去,临走前把热腾腾的地瓜放进傅青枫的背包里,看到背包里的围巾,想拿出来让傅青枫裹着,傅青枫推搡着说,“不用了……”
“这么冷……”
“我怕弄丢了……”
嫂子僵在那里,呼吸声凝重起来,像是尝试平复心情,最后轻轻说,“傻孩子。”
那是傅青枫最后一次见的表嫂,三年后,表哥嫂在一起严重交通意外中双双离世,傅青枫得知消息的时候,哥嫂遗下的一岁孩子正要被视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