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家预料的一样,周捕头去找谭老爷商量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四大财主都反对唐家不付钱先用地,谭老爷乐得四大财主不买地,也省的了他许多功夫,说过一番场面话之后便让四大财主回家了。
赵财主到家被大小老婆数落了好一通:“你不将地卖了用什么来给田里的长工开工钱?想卖我的首饰,门都没有。”
钱财主到家被爹娘好一顿骂:“你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我就说当年不该将房产田地都传给你,你看你二弟在县城里开当铺,日进斗金啊,你就只会守着收不出庄稼的破地。”
孙财主还没等进家门就被兄弟们笑话了:“还说自己同谭老爷是老交情,老交情连几块地都卖不出去。”
李财主比较聪明,干脆就没回家,躲在百花楼一个晚上,但听说第二日被老婆自被窝里揪了出来,打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至于是那种生活不能自理,李家的奴才都没敢说。
赵钱孙李四个财主没了办法,第二日又去了县衙,谭老爷早料想是这个结果,正同周捕头烤一只羊腿下酒呢。周捕头因买地一事在衙门里长了不少脸,对能和谭老爷同桌共饮的局面相当满意,只是周捕头毕竟还是周捕头,喝多了也没忘记少买些地,还一边吃着羊腿一边在地契上注明买地的钱明年秋收之后还并且不加利钱,四大财主急于脱手也就管不得那么许多了。
周捕头酒足饭饱之后带着五十亩田地的地契回了唐家,唐家上上下线便掀翻了天,先是唐老爹怪金老太连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急于买地,之后是范红叶嚷着花了本该属于她的多少钱来无谓牺牲,再之后是石真真眼看相公差事不保好容易买了地不用担心却被范红叶指责而气哭,最后是唐连枝没法指责弟媳妇不好只得用范小桃出气,总之是闹成了一团。
金老太早料到了这一幕,压就没想管,范红叶不闹也绝不会干活,让她闹闹也省的长了一身懒,谁想到范红叶见没人管她索跳上了磨盘指桑骂槐地吵嚷了起来,这一吵石真真哭地更凶了,一个吵一个哭唐连枝和李巧娘只能各处劝慰,直闹到日落西山都没人做饭,眼看着儿子回来没有饭吃,金老太坐不住了。
“我说二婶你别吵了,喊咱们家的女眷到正房,商量一下分钱的事。”
范红叶这个人的缺点很明显,但是优点也不少,最厉害的便是耳朵灵敏,即便在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叫喊声中还是能听见这个“钱”字,据说范红叶还没嫁给唐老二之前能从范家庄听到永宁镇郭老四家一个铜板掉在他鞋里的声音,唐连枝后来还打趣过:“可惜咱家儿媳妇没长一双飞毛腿,不然郭老四连鞋都保不住。”
范红叶听到说分钱,立马从磨盘上蹦下来,三下两下擦干净了脸,问道:“分什么钱?”
唐玉字顶看不上二婶这一副只看重钱的嘴脸,没好气道:“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正房内金老太正在安抚唐老爹,一脸柔情,眼见范红叶进了屋子,金老太迅速变了脸,沉下容色道:“来了。”
范红叶心虚,轻声应了一句,连坐都未敢坐,金老太也不言语,只是打开炕上的红木箱子,自箱底拿出一个灰蓝色麻布包袱,摆在炕桌上,声音冷淡道:“老二家的,天如今凉了,老二的腿脚好犯病,这是当日咱们家在山洞里打死的一条狼皮,拿去给老二铺炕吧。”
范红叶自金老太从箱子里取这个包裹的时候心情就有些激动,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吵闹之后金老太都要安抚一番,没想到此次这样出手大方,直接给一条狼皮。但她从来不知道,为了买这五十亩地种子的钱,金老太变卖了当日打下的所有狼皮,但却留下两条,一条小的给唐老爹做了褥子,另一条是唐家旺当时咬下一块不完整了卖不上价,金老太干脆就留了下来,当做收买范红叶的礼物。范红叶哪管得了那么多,心道果真是爱哭的孩子有吃。金老太也知道这样不免纵了她,但老人总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说红叶啊,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又是二嫂子,有些事能不掺和地就别掺和,这样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你在外面闹,你三弟妹在屋里哭,这样好看?”
“娘,我也不是有意要闹,只是就为了三弟的饭碗牺牲我们全家的饭碗,娘您也未免太偏心了。”
金老太不听别的还好,一听说她偏心马上就翻了脸。
“放屁,我偏心,我若是不管你三弟那你姐夫呢?你姐夫的差事也没了你那娇滴滴的妹妹难道下地种田来养活一家人?”
范红叶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眼见金老太当真是怒了,抓起包袱随便道个歉就钻进自己屋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心道:“我自然知道得让姐夫过好日子,只是若不闹这狼皮怎么到的了我的手?”
金老太眼见范红叶那得意的劲头,不禁叹了口气,唐老爹心知娘子持一大家子的钱财和情绪也不容易,此刻也不再为买地一事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