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澈冷不防开口:“你要娶亲?”
司濯头也不抬,一手字写得极稳:“生为男子,自然要娶亲。”
澜澈怒极,一把扯过他的笔,扳过他的肩膀:“我就在这里,你竟然要娶亲?!我们说好的,要永生永世,你竟敢!”
司濯面不改色,目光直视他:“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位神仙,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日日夜夜在此缠着我,赶也赶不走,我倒是不介意。只不过我娘子快要过门了,此后若是她在,我们免不得要行夫妻之事,到时候烦请你回避。”
一边说,一边眼睁睁看着澜澈的脸上露出痛彻心扉的神情。
他又何尝不疼?!
若是现在心软,必将前功尽弃!
甚至保不了眼前这人的命,怎么甘心?!
“我以为你只是气我没有早点来找你。”澜澈双目通红,“现在我明白了,你没有忘,你什么都记得。你只是不要我了。我就在这里,你竟然还要娶一个凡间女子,巴不得和我划清关系。是这样吗?”
司濯道:“是。”
澜澈连退几步,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恨我害你,你后悔帮我,你要完完全全的忘记我。”
司濯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转过身,不再看澜澈,摆出了一个冷硬陌生的背影:“你明白就好。”
许久都无人回话。
他以为澜澈走了。
刚一回头,就被熟悉的气息堵住了唇,澜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墨汁打翻了,纸张散落了满地,被翻红浪。
室内一派粗暴又绝望的旖旎。
司濯自帐间伸手了一只雪白的手臂,五指微张,似乎想要竭力的抓住些什么,却又被另一只大手捉了回去。
他的眼底泌出咸s-hi的眼泪,是他的,抑或是澜澈的,分不清楚。
澜澈力度极狠,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将伤心欲绝贯穿与司濯、灼伤与司濯,经年的孤独、迷茫全数倾泻而出。他恨,他狠,他甚至想要就这样干死司濯。
或许只有那样,司濯才能承认他,回到他身边。
待室内恢复了平静,天色早已大亮。
澜澈走了。
司濯一人趴在帐间,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小兽般凶狠的呜咽。
那人走前,没忘记留下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司濯此生并未娶亲。
那一日他重回仙班,早已等候多时的仙友前来迎接,一切重回正途。
过了几日,西海的龙王娶亲,给他也发来了请帖。
司濯不敢看,只问仙友:“那西海龙王娶的是哪里的仙娘?”
仙友道:“哦,是凤凰家的小女儿。”
司濯道:“嗯,也算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了。”
仙友八卦千年未变,早就打听得清楚,小声道:“这话可不要叫凤凰家听了去。小凤凰如花似玉,那西海龙王却是个老头子,若不是王母昏了头下的旨,谁会答应?!”
司濯:“老头子?……我记得澜澈他今年不过才一千五百岁,也不算老头子吧。”
仙友大惊:“什么澜澈!他早不是西海龙王了!”
司濯闻言,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却听仙友继续道:“也是,你下凡轮回不知道也不奇怪。你助他化龙后,他倒是做了几百年龙王。前些年不知道怎地,哦,就大概是你拿最后一世的时候,他突然觐见天帝,请求自降为蛟。啧啧,你可不知道,龙降为蛟可是要除龙角、宰龙爪、抽龙筋的!那时候那银龙的惨叫,连在南天门外都听得到!”
司濯耳边如同响起了一个炸雷。
炸得他五脏俱焚。
他听见自己问:“他现在在何处?”
仙友想了想,道:“说来也巧。他被贬去当了一条小溪之主,名为青石溪,好像也是你当初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