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初绕到他身前看着他,嘴唇颤了颤,然后低声说道,“那你在我父母坟前发的誓也……不作数了?”
祝天尧呆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誓言,那是有吃有穿生活无忧下才作得了数的东西,而今……就算孟雪初还记得那些话,自己哪里还有能力去做实现?
“雪初,那个时候我喜欢你,喜欢到天底下只看得到你,而当时我也确实有能力说这种话,但是现在……我只考虑明天要如何填饱肚子……你走吧,祝天尧是个无赖,做了很多坏事,这是他应有的报应……”
“不是……祝天尧,你不是……”孟雪初哽咽了一下,“你跟我走吧,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就权当重新来过……”
祝天尧摇了摇头,笑得更为凄然,“孟雪初,我求求你走可不可以?你是非要我一遍一遍地想起来,我的叔叔杀了我的父亲,我最喜欢的人差点一剑戳死我,而我的堂弟更是连条生路都不留给我!”祝天尧手摸上自己的胸口,“我很痛啊,雪初,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无时不刻在痛着,火烧火燎地提醒我,这是你最喜欢的人留给你,他对你只有恨啊,只有恨!”祝天尧说着说着已经泪留满面,“雪初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不杀我也不要来了,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意,那很痛苦啊……”祝天尧抱着头蹲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喃喃着,“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
不是他不想跟着孟雪初,也不是他不再喜欢那个人,只是他无法去面对那样的事实。祝天尧本来就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会痛会难过会伤心,他没有办法一遍又一遍地去面对那些记忆,那一剑,那一句“杀无赦”,都让他痛苦不堪!
夜风肆过,枝叶沙响,祝天尧蹲在地上抽噎了一阵,觉得四周安静得厉害,抬起头来却已经看不见孟雪初的身影。
祝天尧只觉心里酸涩交加,他知道孟雪初说那番话定是因为自己跳崖救他而心里难安,只是他要的不是他的难安……
27
“瘸子,这是柴钱。”
祝天尧接过那几枚铜板数了数,“怎么少了?”
“你上次的柴啊都是s-hi的,一烧一厨房的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看在这次的柴还好的份上才给你那些的,否则啊……”那人说着转身,大门在祝天尧面前砰地一声关上。
祝天尧撇撇嘴,分明是他家把柴堆院子里被露水浸s-hi了,非要将责任赖在自己头上。摇了摇头,仔细收好那几个铜板,可以吃几顿饱的了。
那天那些人从他手里抢走了孟雪初留下的银子之后留下的那点碎银也都被他送了人。
他不想拿孟雪初的钱,也不需要他的施舍,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就算苦了一点,但是不论怎样,现在的日子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挣出来的。
转身,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他一抬头瞥到了不远处屋檐下的那个人。
孟雪初并没有离开,这几日他也知道孟雪初一直跟着他,但是他决意已定,便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这么让他跟着。
但是几天下来那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没得吃,那个人也不吃,他被风吹雨淋,那个人也跟着一起站在风口被雨淋着,倒觉得好像是他在欺负那个人一样。
祝天尧步履不稳地走向那个人,孟雪初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惊异。
祝天尧走到他面前,“你为什么还不走?”
孟雪初却是哑然,半晌才淡声道,“我要带走你回去……”
祝天要不耐烦地摆摆手,“孟雪初,你给我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你听到没有?给我滚得远远的!”祝天尧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伸手推他,刚搬过柴禾的手在孟雪初一身白如雪的衣裳上留下几个乌黑的手印。
但是孟雪初到底是习武之人,怎让他这么容易推得动,祝天尧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双眼通红。
孟雪初微微低头,“你赶我也不会走的,我是你……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想当初,孟雪初就凭这个理由死赖在他家里白吃白喝白住,还外带要被他指使。只是现在,他再说出这样的话,祝天尧只觉得一阵心凉。
为什么那个时候在他父母的墓前,自己如此苦苦哀求,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多想和他在一起,甚至跪在地上哭成那样祈求他,他都不愿不肯接受自己,而今却那么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当然还是喜欢着那个人的,但是这份喜欢……已经不带任何奢望。
祝天尧向街边店铺借了纸和笔,飞快地写了什么,然后走回到孟雪初面前,将那张纸示给他看,“你既要那么说,我便顺着你的意。我休不了你,我休了我自己总成了罢?孟雪初,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祝天尧胳膊一挥,那纸被甩到孟雪初的脸上,孟雪初怔愣地站在那里。
祝天尧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只是为了不让孟雪初看见他脸上疯涌而下的泪水。
什么关系都没了……孟雪初……
入夜,破庙门口逸过一道人影。
孟雪初手里端着一碗饭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祝天尧睡在佛坛下面,许是夜里有些凉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孟雪初没有惊醒他,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他细细地打量这个人,眼神有几分怜爱与不舍,将手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猪油拌饭放在地上,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
“皇帝抄了你的家,将值钱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