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睿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毅便朗声答道:“正是。”
崔链一直对周毅不加过问,这会要走了,突然又出声,可见是心中暗暗留意许久了。叶思睿生怕他说出什么比试之类的话,崔链却不过平平一问:“走路无声,果然是轻功高超,不知这位师从何处?”
“他一个护卫,哪有什么师父,不过是我在县衙里时他跟着捕快学了几手。”叶思睿赶着说道。
崔链便不再说什么,笑笑放他们走了。
出了北镇抚司,叶思睿反倒有些来时没感受到的心悸。“你怎么这么实诚,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叶思睿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隐瞒也没什么用,他既然有功夫在身,当然看得出来我学没学过武艺。”周毅回答。
叶思睿无可反驳。
傍晚了,日暮西垂,他们正好朝着西边走,天空是淡淡的胭脂色,如同含羞带怯的少女脸庞。这两年整日东奔西走,人命关天的案子不容耽搁,难得有这样不赶时间,无所事事,可以在街上闲逛的时候。
再看周毅,脸上也带着几分闲适。不知从何时起,周毅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冷冰冰的面瘫了,表情越来越丰富,话也越来越多了,也难怪,他连名字都变了。如果不是没得选,谁愿意做不近人情的冷面杀手呢?
“天舒兄,今日不急着回去,我们不妨在外面转转吧。”
“也好,京城市井风光,我还没怎么见过。”周毅欣然答应。
他们干脆抛开方向不管,循着卖货郎的脚步走街串巷。春节期间京中市集分外热闹,从女子金光闪闪的簪花首饰;到拨浪鼓、九连环一类的孩童玩具;从各色小吃,如千层饼、松糕、r-u糖一类的;到说书的、算命的摊子,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他们一路走来,大半的摊主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日暮西垂,妇女在呼唤各家的孩子回家,声音此起彼伏。不时还有贪玩的孩子匆匆忙忙跑回,冲撞了叶思睿,逼着周毅拉着他左右闪避。叶思睿也不恼,在京城来回穿梭的次数不少,却从没这么留意过市井百态,如今细细品味,竟觉得有一番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的风味。
前头拐弯是一个小巷子,巷子里有一个老者静坐,头戴方巾,身穿道袍,是个算命先生。他双目无神,手指在面前的地上摸索东西,原来是瞎子。
叶思睿对占卜算命并不并不信服,但是这老者在寒风中独立,又是个瞎子,看着着实可怜,他忍不住上前问道:“老人家,您如何算命?”
老者停下动作,捻须笑道:“阁下想怎么算,我就怎么算。”
“故弄玄虚。”周毅抱着双臂说。
老者听到他这么说,也不恼火,“信与不信不过一念之间,全在乎人,命运一道本就玄妙,阁下何必要说故弄玄虚呢?”
叶思睿见他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架势,便发话:“那就算一算我的名字吧,我名思睿二字,听曰从,思曰睿。”
“天格数是一,阁下并非凡人啊。”老者唏嘘叹道
“何解?”
“太极之数,万物开泰,生发无穷,利禄亨通。万物开泰是最大的吉祥,但常人恐当不得,听阁下声音,年轻气盛,身体健康,万事顺遂,可知阁下并非常人。”
叶思睿听着他夸赞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呢?”
“思下是心,睿下有目,可见阁下必定是明察秋毫,思虑细致之辈,可是两目一心便是个‘愳’(ju,古意同惧),可见阁下所见所想太多,反而生惧。”
叶思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毅开口:“那我的名字呢?我单名一个毅字,毅力的毅。”
老者不假思索地说:“外格数是二。两仪之数,混沌未开,进退保守,志望难达。阁下抱负远大,只是无力变革,且开窍很晚,感情淡漠,与周遭人都较为疏远。”
两人一时都默默无语,最后叶思睿问:“那你观我们二人如何?”
“两位感情深笃,想来是至交好友,比亲生兄弟尤甚,只是……”老者第一次犹豫起来,连连顺了几下胡子,才说道:“只是二位命格相去甚远,一个是大吉大利,富贵吉祥之命,一个是混沌无力,天生孤煞之命。且一个属水,一个属火,常言道,水火不相容……”
“够了!”叶思睿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占卜算命一道。听起来也不过如此,周毅,把钱给他,我们走吧。”
周毅默默摸出铜板,摔在老者面前。叶思睿已经扬长而去。
等周毅追上来,叶思睿笑道:“果然不该不听你的劝,好没意思,净说些荒诞不经的话。命运一道端看人如何抉择,如何取舍,怎么会有天命呢?即便有天命,又怎能是一个名字就能决定的呢?”
他口中说着荒诞不经,嘴里却念念叨叨解释个不停。周毅也不戳穿。突然一股风吹来,卷起一阵香气。叶思睿肚中鸣叫,他也细细一闻,笑着说:“是面香!走吧,状元楼的才我早就吃腻了,今日正好饱餐一顿。”
周毅循着味在前面带路,两人七拐八拐拐进了另一条巷弄,巷弄尽头,支着一个面摊子,摊主手脚利索地擦着桌子。
叶思睿扬声问:“老板,有棋子面吗?”
“有!客官请!”
叶思睿两个在摊子上坐下,周毅还是老样子。“一碗阳春面,不加葱,卧个荷包蛋。”
“婆娘!一碗棋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