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叔,我还是下来吧?”叶旷又从他怀里探出头。
“不用。”叶思睿面色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手臂酸疼的感觉。他此刻着实有些后悔没有坐马车出门。他想了想,灵机一动,换了个一个方向走去。
“睿叔,我们要去哪儿啊?”叶旷抱着他的胳膊上端望四周。
“你等会就知道了。”叶思睿狡黠一笑。
叶思睿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将叶旷放了下来,抬手敲门,“天舒兄?”
门开了,夏天舒沉默地看了看他,和他身边的小孩。他和叶思睿一样生得漂亮,只是长得不大像,眉眼之间只有三四分相似。
叶旷已经满面惊喜,却还是一板一眼地对着夏天舒行礼。“叶旷见过世叔。”
夏天舒低头看看他,愈发沉默。
叶旷始终不见他有反应,已经有些怕了,慌乱地看向叶思睿。
“旷儿过来。”叶思睿适时地解了围,“我这侄儿整日呆在屋中,今日带他出来走走,天舒兄要一起吗?”
夏天舒目光游离,好像出了神。
“天舒兄?”叶思睿出言提醒。
“嗯……”夏天舒的目光终于飘到了他的身上,半天,才沉沉地应了一声。
叶思睿走在前面,夏天舒抱着叶旷稳稳当当地走在后面。半天无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叶思睿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悔恨不已。他本想去江边走走,向农民打探一下往年防洪的情况,却因为旷儿跟上来只得作罢,三人往闹市里走。而叶旷被这位冷冰冰的世叔抱在怀里,饶是再好奇,也已经不大敢出声了。
“咳。”他轻咳了一声,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又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想来想去,便开口问道:“天舒兄可知治水之法?”
“不知。”夏天舒声音沉稳。
叶思睿也暗笑自己太过异想天开,夏天舒的确是见多识广,但也不代表他什么都知道。
“我同师父在黄河沿岸时,曾听他说可筑堤将河道收紧,如此水流冲力更大,或将河底泥沙冲走。”夏天舒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说。
叶思睿第一反应竟是,他第一次提起他这位师父,也不知夏天舒的师父会是何等人物。
叶旷听不懂两人的话题,正瞪大眼睛努力探视周围的一切,最后定定地盯住了一个小贩的摊子。
“旷儿,要吃冰糖葫芦吗?”叶思睿眼前一亮。
“要!”叶旷响亮地答道,反应过来后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睿叔。”
叶思睿走去小贩身边,“要一串冰糖葫芦。”
“好叻,两文钱!”小贩立刻从架子上取下一串色彩鲜亮的冰糖葫芦。叶思睿正欲接过,摸向腰间的手却一顿。
“我来付吧。”夏天舒说,轻轻放下叶旷,摸出铜钱接过冰糖葫芦,递到了叶旷手里,又看向叶思睿,“你要吗?”
叶思睿哑然。和侄儿同等待遇让他有些尴尬。“我就不用了。”
夏天舒得到回答,又一把抱起叶旷,继续往前走。“你没吃过冰糖葫芦?”
叶思睿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夏天舒居然主动搭话了?
“嗯。”叶旷不好意思地回答。
“慢点吃,小心酸倒了牙。”夏天舒依旧语气冷淡,但是关心意味还是能听出来的。
叶旷也似乎放轻松了一些,开始好奇地四处打量,问些有的没的的问题。令叶思睿更加惊讶的是,夏天舒居然耐心地一一作答。
“他跟你长得不大像。”叶思睿走在旁边,夏天舒不经意地说。
叶思睿神情略有恍惚,继而笑道:“是,我跟我兄长也不甚相像。”
又走了一阵,叶思睿方才捡起刚刚的话题:“你师父倒有些见识,那‘束水冲沙法’确有奇效。”他想起一群人在面前据理力争,又摇摇头。“然而治理长江之水却与黄河不同。黄河河水浑浊,大量含沙,因而河底积沙淤泥颇多,河床一年高似一年,利用水流之力将沙冲走方可。然而长江洪水之害却不在沙,而在洪。水道不畅,又有急流险滩,逢雨便生洪。如何治水方是关键。”
夏天舒听得很仔细,最后点点头,“我师父还说过,河边田地太多,开荒垦地伤及河道,亦违背自然之道。”
第9章 慧极必伤(二)
若刚刚的话还是新奇之法,这话便是大逆不道了。叶思睿忙道:“你快闭嘴,你敢说毁了良田,小心等会便被人拖去打。”他见夏天舒满不在乎,才想到别说几个农民,他衙门里的衙役都围过来也是奈何不了他的。“不过这话听着荒谬,却也合乎情理。只是如今尚有荒年饥民,不开荒垦地,哪来的粮食啊……”
夏天舒亦是默然。
他们沿着大街小巷走着,听商贩吆喝买卖,叶旷的眼睛亮晶晶的。
“小心。”夏天舒抱着叶旷闪开,不忘回身提醒叶思睿。前面扬起白幡,飘飘洒洒满地外圆内方的黄色纸钱。叶旷看着好奇,叶思睿却把他挡在身后怕冲撞了什么。“怎么这会办丧事?”
“我去问问,你们别乱走。”夏天舒沉声道。
“赵家的孙子夭折了,年纪轻轻没病没灾的,都说是他太聪明了,文曲星又看上他,要收去天上做弟子了,造孽啊!”夏天舒随手拦下的大爷长吁短叹。
叶思睿的眼睛亮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落水身亡。”
叶思睿更加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