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能不三句话里俩带上我么?爱吃r_ou_的人消化道短,都腰短腿长知道吧。”彭小满拿起手边番茄堆里的一颗,搁鼻子底下嗅了一口清鲜的酸甜,抬下巴比李鸢:“他爱吃铺满了香菜的冰糖肘子!”
“肘子啊?”葛秀银不疑有他的信了,心说这孩子居然爱吃这等浓油赤酱的硬菜,怨不得能张这么高个儿:“肘子是在生鲜区吧?那等等去超市冷柜那儿称点吧要不?哎小满,家里有高压锅的吧,回去再煨上来不来得及啊?”
李鸢被整的啼笑皆非,瞥了眼彭小满,忙说:“阿姨我不爱吃肘子,小满他瞎说的,您别买。”
葛秀银哧声笑,弯着和善的眼睛瞅着李鸢:“行!那你自己说,爱吃什么,你要不说我可就叫小满去买肘子啦。”
彭小满眼里亮晶晶的,跟着葛秀银一起等他答话。
“就……”李鸢没辙:“鱼吧。”
彭小满追问:“敢问少侠是海鱼还是河鱼?”
再刨根问底儿下去八成要问他是喜欢清蒸还是红烧,“河鱼,什么都行。”
葛秀银身边的彭小满,和李鸢以往看到的又有不同。他以前上网,听什么国外的专家说,想要安抚哭闹的新生婴儿,可以在嘴里含一口水,凑在婴儿嘴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动响,模拟胎儿尚在子宫里,羊水涌动的声音。一种安然地感觉,一种倦鸟归林的感觉,彭小满卸下所有的消极与不确信,快步回到她一臂擎起的檐下。就跟网上那个挺火的签名档似的——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躲在妈妈怀里偷懒睡觉。
真是他妈没出息又叫人抗拒不了的“理想”。李鸢原来也想,后来觉得这怎么可能,再后来就不再有这样的奢望了。
日将西暮,三人买回来一条鲈鱼预备着清蒸,四五条小汪丫预备着炖豆腐,黄瓜豇豆空心菜,时令绿蔬也大袋小袋买回来不少。活鱼活蟹,得和它斡旋着大战三百回合才能收拾干净的生鲜食材,指指厨房水槽,打包分配给十项全能居家必备的彭俊松处理;择菜这等小活儿,身娇体弱如葛秀银也能包揽。她叫彭小满过来坐下帮忙,被对方以“手被螃蟹夹了很疼”这等狗屁理由拒绝。李鸢五美四德,则搬个马扎坐过去,头顶着天井上一幕红蓝渐变的天色:“我帮您。”
豇豆嫩绿且脆,去掉蒂头,掐成两个指节长短的一段段,一折便“噼啪”一声叫人毛孔舒畅的细响。
“小满是个不着调子的吧?有时候嘴还挺欠揍吧?”趁彭小满进屋,葛秀银张嘴开损,她抢过李鸢手里的红椒,又抓了一小把豇豆给他:“辣椒你不动,沾到手上蜇得慌,放着回头我来弄。”
“算是有点儿吧,有时候。”李鸢诚恳,边接过豇豆边承认。
“那哪儿叫算是有点儿,我看你是给他面子了。”葛秀银弓着腰,瘦到背上的脊椎一线尤其明显,凸在衣料下,好像连绵的山脊。她动作温和,又或是因为体力不好,而做不很快:“泼皮猴子一个,古里古怪的x_i,ng子,不像我也不像他爸的,都不知道随谁。”
李鸢略略侧头,只看葛秀银提起彭小满时的神色,都觉得心上柔软,十足地被着紧关爱着,攥着不放着。
葛秀银一声短短的喟叹,捋了把鬓边落下的碎头发:“他能在这边交到你这么个朋友,我欣慰,我宽心。”
“好朋友么?”李鸢不小心就重复了这个词。
葛秀银会错他意,一怔,又笑:“不是么?你、你跟小满不是好朋友么?”
我觉得,可能不像,我俩不是。
好朋友,得是我跟游凯风那样儿的,我烦他损她讽他逗他,但我也记着他,注目他,他有什么难处我都会二话不说的上去帮他,没有三观,不分对错。可彭小满根本就在这个区间以外。我损他我可能会犹豫,我讽他多半是我在口是心非,我逗他,也是因为我想看他做出的细微反应。
我和他互通有无,对很多事情上有似有若无的共通x_i,ng,我当然也可以记着他注目他,但让我毫不顾忌后果的去对他做些什么,做不到,我可能会层层叠叠地去考虑这个行为会否越界,界却又搞不清楚是界了哪头和哪头。
乱七八糟不清不楚,“好朋友”可能真的概括不了。
“是,是好朋友,我刚才不是否认的意思。”李鸢想的那些不能明讲,只能顺着话说。
“我就说嘛。”葛秀银竟像松了口气儿,继续掐着豇豆;“这孩子以前可是从来不跟我提他的同学的,更不要讲领人到家里来了。”
李鸢抬了下眉毛,意思在问为什么、怎么说。
“他怕吧。”
“怕?”
“他跟你说过他身体不好吧?”
“恩,遗传的……肥厚x_i,ng心肌病。”李鸢回想起他胸口的那个疤痕,摸上去的那个温度。
葛秀银乐了:“你记这么熟呢?”
李鸢觉得这话没法儿接。
“你看他悠哉悠哉的,他不是不想,他八成是怕。”葛秀银择净了豇豆,换上了油绿的空心菜,“他怕他竭尽全力了,病一犯上,什么都没了。与其那时候觉得什么都成了一场空欢喜,不如让自己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爬的高摔得狠,那倒不如就在底下待着算了,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