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大德元封八年,帝出宫染恙,卧床不起达四月有余,太傅孟元之主国,六王凌蔚辅政。
帝龙体康复时,已至入冬。时帝后张氏有孕已七月。
帝亲至,口谕:“后张氏当贤德厚成,六宫表率,然柔j,i,anx_i,ng成,心肠歹恶,失德失心,今当废之。”
帝且谕且泣,几欲仆地。
后默然,良久道:“陛下谕之人是废后张氏,泣之人非张氏也。”
皇帝斥之,言语中隐涉私带民间流女入宫之事,众人噤声。
废后不日,皇帝又欲赐白绫。
大臣各具疏力争,言:“后之罪,臣等不敢求之,然腹中稚子无辜,陛下血脉,请三思。”
帝曰:“其母歹毒如斯,其子必不善,朕宁无此子!”
时太傅得知,惊慌入宫,抱跪劝止。
上不允。
后太傅在宫门外跪求三日,体力不支昏厥。
帝遂言,张氏永拘冷宫,此生不得出门半步。
深冬,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意态悠闲的飘飘洒洒。
皇帝立在东暖阁的门口,如同雕塑一般,雪花已经在肩头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奉安从一侧闪出,道:“陛下,废后张氏早产,在冷宫里诞下龙嗣。”
皇帝越发冷毅的面庞,独断乾坤的气势隐然天成,更胜从前。
“交由明妃抚养,一律从简。”
奉安得旨后,给一旁的内侍递眼色。
内侍会意,取出j-i,ng美的雪伞替皇帝撑起。
“下去。”冷得如同冰雪一般的声音,淡淡开口。
众人悄无声息的退下。
蒲柳入秋可变色,青松入冬更皎然。
思念为何不是蒲柳,却更像这青松,白雪越是压顶,葱郁衬得越是分明。
皇帝伸手,一片又一片雪花入掌,融化成水。
尊贵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中,孤独不再成双。
☆、第 27 章
御政殿外,滴水成冰,高高挑起的飞檐积着昨夜的雪花,檐下的琉璃雨瓦垂下晶莹剔透的冰凌子。
礼部尚书张钝雪在寒风中跺了跺脚,略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又肃容站在殿下候等。
大殿的门咯吱打开,军机会议结束了,从殿内三三两两出来的都是白蟒紫服的大臣。
兵部尚书方博明眼尖,一眼就看到立在一侧的张钝雪,走上前去,关切地道:“钝凡,来了多久?”
礼部尚书清癯的脸庞,一冻就有些发白,道:“有一个多时辰了。”
方博明皱眉,道:“候等的时候怎么不带个暖炉过来?”
张钝雪摇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忘了。”
方博明看一眼侍从手中捧着的书卷,道:“让陛下定举的单子?”
张钝雪点头,道:“你们武科都已经结束了,我把文科的给陛下过目一下,到时请陛下一并行赏封赐。”
两人正说着话,奉安就过来请礼部尚书过去。
张钝雪入了殿,行礼请安毕,就将书卷呈了上去。
大殿寂静,只有皇帝翻卷子的声音。
“状元是凌蔚亲定的?”皇帝开口,听不出丝毫情绪。
礼部尚书赶紧道:“回陛下,是六王亲定的。”
“也是凌蔚在考场里频频回顾,交谈甚欢的那个?”
张钝雪跪在地上,只觉得这殿内虽然笼着炭火,却比屋外还要冷上几分,道:“陛下明鉴,确系同一人。考司官们也一致认为此人形貌端庄,语言晰理,书法遒美,判词得当,同意商议定为状头。”
皇帝把卷子搁在案头,冷哼出声,道:“贤良方正有余,才堪经邦不足,是要给朕再请一个太傅吗?”
张钝雪伏在地上,只磕头请罪,道:“臣等失察,请陛下责罚。”
“六王身为主考,为何不亲自呈卷?
”
“六王昨日出门染了点风寒,今儿不能过来了……” 张钝雪的声音低了下去,道:“六王让臣带一句话来……”
“何话?”
“这状元改不得。”
皇帝目光一凛,张钝雪暗暗叫苦,每次跟六王办差总是险象环生,没有顺利妥当的。禁不住冷汗阵阵,只跪得越发恭谨。
“榜眼改成状元,依此类进。”皇帝的目光在状元的名字上一扫而过,道:“将这个状元列进士之末。”
张钝雪垂着头应是。
“六王无视规制,有失体统,思过五日。”皇帝接着道:“文科列位副官,识人失察,罚俸三月。”
张钝雪松了口气,只是罚俸三月而已。
庆幸之余,心中却不免又有些可惜,六王点的这位状元其实也是他心中属意的,然而气势日渐凌厉的君王已经容不得他再多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