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挺立在旁的庄严倏地一掌重重拍在高靖廷肩上,“大将军,放心去吧,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有边城三军的平安。”他顿了顿,再掩饰不住眼里的热浪,“别再像我一样抱憾终身……”
高靖廷回手压住庄严粗厚的手掌,干涸的眼睛终于浮上了雾气,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痛彻心扉?
回头歉然道:“舅舅,对不起,靖廷不孝,让您老人家失望了。”用力分开桑赤松紧抱住自己的手,拉着方雨南疾行而去。
桑赤松呆看着高靖廷俊伟的背影消失,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姐姐,姐夫,我对不住你们,没管好你们的儿子,死了没脸黄泉相见啊……”
府门外,高靖廷命人牵过乌云骓,因怕方雨南身体虚弱不能单独骑马,索性一马双乘。未及出发,忽听马蹄声急,雪光狂奔近前,不住地挨着高靖廷和方雨南长嘶。
“它和我们一样,是去寻罗大哥的,带上它吧。”方雨南抚摸着雪光的额头。雪光温柔地拱拱他的手,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泪水,竟然十分悲哀。
“好,雪光深通灵性,或许能带我们找到文琪。”高靖廷拽过雪光的缰绳,纵马冲出了边城,奔向辽阔无垠的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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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城外,尘沙乱舞,遮天蔽日,断石隙孔中风声凄啸,犹似鬼哭狼嚎。
五百敕勒兵和群狼守在鬼城入口处,摩云抱着罗文琪单独进了那祭祀主室。洞中石断柱翻,仍然是当初离去的模样,只是世事无常,生死难料,再回不到昔日时光。
摩云拥着罗文琪倚墙而坐,又加盖一条毛毯。罗文琪始终昏迷不醒,唯有靠着牛羊r-u和犀牛角粉才保得心头一丝气息不断。
金儿和飞火轮流用火热的身躯温暖着罗文琪,不时长啸两声,似在呼唤什么。
摩云怔怔地望着祭祀台,那是他第一次和阿宣在一起,临死前的恐慌使他强烈地想留住什么,竟然疯狂地强迫了阿宣。内疚和痛苦日日啃啮心脏,但是,却从不后悔。
低头轻抚着那惨白如纸的清俊面容,心中异常平静,在白马寺遇到阿宣的那一刻起,他的一生已属于他。如果救不了阿宣,这里就是他们的埋骨之所。
阿宣,五哥再不会让你孤苦伶仃一人流浪,天堂黄泉,总有五哥陪你……
金儿碧绿的眼眸莹莹发光,温柔地凝视罗文琪良久,忽然跳上祭台,谛听片刻,用锋利的爪子扒着乱石碎块。飞火忙凑过来帮忙,不多时就扒出一个深深的坑。
似有灵光瞬间掠过,摩云“啊”的叫出了声,金儿所扒的地方,正是圣泉涌出之地!
摩云激动万分,小心翼翼放下罗文琪,冲上去拼命挖掘。挖了几下,折身又冲向洞外,吼道:“来人!”
家兵们应声而起,摩云点选了三十名身强力壮者,刚要进去,忽听马蹄声急,竟是似曾相识,猛回头,熟悉的黑白双马已疾驰到近前。
“高靖廷?”摩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掌管边城三十万大军的骠骑大将军居然抛下一切追随而来?
明知阿宣心中只有自己,高靖廷仍然爱的无怨无悔,危难相扶,患难与共,这等胸襟,是世间少有的大丈夫,是值得敬重的真男儿!
摩云飞步迎上,叫道:“快跟我来!”
高靖廷惊喜交集,雪光竟然当真带他们找到了罗文琪,疲劳饥渴顿时一扫而光,抱着j-i,ng疲力竭的方雨南飞身下马,不及解释,只说了一句:“他是文琪的故人。”便随着摩云冲入洞中。
虽然分开仅数日,高靖廷却已有隔世之感,目光牢牢钉住那一抹白色身影,生怕他像在城头一样生生脱离自己的手,飘坠无踪。
文琪,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坚强,懦弱到承受不起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失去,原谅我的自私任性,如果你走了,我也会随你而去……
方雨南中毒太深,身体极为虚弱,本已半昏半醒,唯有一点禅心清明,恍惚中突觉心悸,忙强挣起来,一眼看见罗文琪,眸中光彩骤亮,扑到他身旁,握住那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喃喃道:“终于找到你了,罗大哥……”纵然久已出家修行,心如古井波澜不兴,此刻仍然忍不住心潮澎湃,清泪如雨。
哪知七情一动,血脉内立时毒发,喉头一热,一大口血喷在罗文琪的白衣上。
罗文琪似受感应,剑眉紧蹙,身体微颤,仿佛在挣扎一样。摩云心中一凛,立刻取出犀牛角粉,高靖廷早已拿了药酒,同时递过来,手恰巧碰上。两人对望了一眼,此时格外有默契,马上将犀牛角粉掺入药酒之中,先喂罗文琪,再喂方雨南,先渡过危急。
此时祭台处已挖成了深约七尺的坑,金儿忽地昂首长啸,作势龇出雪亮的尖牙,挖坑的众家兵吓得直往后退。飞火甩开又长又大的尾巴,不住抽扫地面。摩云与飞火相处极熟,一见便知它在赶人,喝道:“你们出去吧。”
家兵依命全部撤出,祭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罗文琪忽然睫毛微动,扑闪了几下,慢慢张开了眼帘,暗淡的眸子轻转,落在方雨南脸上,光彩徒生,一声微弱喑哑的呼唤冲口而出:“雨南……”
方雨南眼中蓄满了泪,唇边却挂着欢喜的笑容,“罗大哥,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你终究放不下我,我也放不下你……这辈子我怕是魔障难消,修不成正果了。”
罗文琪凝视着方雨南,j-i,ng神一振,俊逸绝伦的面容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