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合目,柳星秀丽无匹的笑脸便浮现在眼前,笑语、嗔怒、含羞,爱恋,种种表情清晰如昨,却早已天人永隔。
一遍遍地责备自己,为何没有坚持跟柳星一起去黑沙镇?只要柳星活着,拆骨剥皮他也愿意。
极度的悔恨与悲痛使庄严几乎发狂,任谁也无法将他带离灵堂。
蓦然风起,衣袂飞扬,清逸的身影似随风飘来,悄无声息,直到棺前。
凝立良久,罗文琪慢慢伸手抚摸着冷硬的棺木,温柔得好似抚着柳星俏丽的脸,两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齐赴心头,柳星,你最怕孤单,黄泉下,寂寞了,谁来安慰你,谁会帮你拭去泪水?
爹娘抛弃了你,皇上抛弃了你,可你没有绝望,依然真心待人。在我最伤心孤寂的时候,是你,用全部的温柔与柔情温暖了我,可在你惨遭凌辱被逼自裁的时刻,我竟然不能保护你,让你含恨九泉。如今,你已永远走了,我只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沉思的眸子渐渐变得毅然决然,最后深望了一眼,慢慢转身向外走,清冷的声音在灵堂里回荡:“跟我走,庄严,柳星在天上看着,等我们为他报仇。”
庄严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挣扎站起,追随那坚定挺秀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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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赤松哭丧着脸,不时偷偷抬眼看看高靖廷,架不住他的逼视,低声嘟囔:“我怎么知道吕正德肝火内郁?那安神丸偏生是暖的,这几日又暴热,老头儿中了点暑差点送了老命,这是天意,不能怪我下错药。”
高靖廷气得七窍生烟,“吕正德几时死都没关系,就这个时候不行。皇上定会认为是我们怕走漏风声,杀人灭口,震怒起来,二罪同发,文琪还有活路吗?”
“他又不是被毒死的,吃错药死人根本查不出来,皇上要是怪罪,就请刑部验尸好了。”桑赤松横了外甥一眼,“文琪文琪,你心里就只有一个罗文琪,别忘了你是驸马爷,跟皇上抢人,不死也得脱层皮。皇上很快就会到边城,你最好收敛些。老舅我管不了你,皇上可不是吃素的。”
高靖廷只是冷笑,“皇上强得了我的人,还抢得了我的心?惹急了,大不了辞去这骠骑大将军,天下之大,还怕没有我高靖廷的容身地?”
桑赤松险些吓晕倒,一把掩住他的口,“隔墙有耳,当心传到皇上耳中,要杀头的。”
高靖廷竭力压抑下翻腾的情绪,“将吕正德停灵在城中的德善寺,等皇上派人验过尸后再启灵返乡,此事暂且不要让文琪知道,免得他担心。”
桑赤松哼了一声,“罗将军才不会担心这个,他最近到处挑选身材苗条、面貌清秀的士卒,教习大漠的歌舞,准备讨皇上的欢心呢。”
“文琪不是这样的人!”高靖廷断然否决,“他这么做必有深意,就算是讨好皇上,还不是为了保全边城的将领?”
“你不相信?我带你去看。”桑赤松赌气拉着高靖廷来到飞羽军的驻地,未等靠近便听到丝竹弦歌之声,走近一看,只见罗文琪亲自吹笛,数十名长相秀气的年轻士卒正在练习歌舞,引来无数士卒围观。
桑赤松忽见教习者竟是城中几位出名的歌伎,旁边还站了十余位伴舞的少女,直是吹胡瞪眼,“你瞧瞧,成什么样子?军中严禁女子出入,罗文琪居然带头破坏军规,成何体统?”
高靖廷眉头深锁,罗文琪的举动太过失常,他决不相信罗文琪是因为受不了打击便纵情声色,可眼前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罗文琪看到高靖廷,微微一笑,并不招呼,亲自挽起了一名歌伎起舞。北方歌舞本就刚劲有力,罗文琪动作柔韧灵巧,体态极为优美高雅,白衫飘扬中,翩然欲飞,犹如仙鹤,人人都看呆了。
高靖廷目光紧随着罗文琪澄亮的眼睛,不知怎的,心中总感觉,罗文琪的眸中似有一种歉意,宛转徘徊,欲言又止。
“你难道只看不管?”桑赤松一看外甥痴痴地神情,便知没下文,泄气得要命。
“算了,皇上撤文琪的旨意明天就到了,今天就让他快乐一点,忘记那些绝望和痛苦吧……”高靖廷转身悄然离去。
罗文琪停下了舞步,目送着高靖廷沉默刚毅的背影,唇边掠过淡淡的笑意,明天,一切都将开始,一切都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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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翼飞的圣旨在凌晨便已到达,此番不仅将罗文琪削职为民,拘禁看管,高靖廷的兵符也被暂时收缴,交由使者带回。
接完旨,罗文琪神色如常,任由士卒押走。高靖廷咬牙伸手一拦,“暂且关押到军营中……”
“按规矩是押在大牢中,我知道大将军的心意,此刻非比寻常,大将军不要因文琪而连累了其他人。”
“你早知皇上会这么做,是不是?”高靖廷心中隐隐作痛。
罗文琪淡然一笑,“当然,我侍奉皇上六年,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上。圣旨没将我斩立决,已是皇上顾了情分。否则,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岂能容我这等逆臣再活着?”
“你不是逆臣!”高靖廷几乎怒吼,一瞬间,他已下定决心要救他,哪怕毁家灭族也在所不惜!
罗文琪已然看出他的想法,心头一热,低声道:“你若真想帮我,就赶快将我撤职的消息传出去,巩固军心,莫生变乱。”
高靖廷只说了一句,“放心!”立刻吩咐人到处张贴罗文琪撤职的告示。
罗文琪跟随士卒向外走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