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扑通”一声响,那沙近勇从马上一头栽倒,晕在地上。
黑豹军无不面面相觑,瞧沙近勇伤口也不算怎样重,自是吓晕的,人人都觉得丢脸,谁都装作没看见。
罗文琪飞身下马,迅速从外衣上扯了一块白布,取出金创药,将沙近勇的伤口包扎妥当,又在他人中、印堂等x,ue道上按摩数下,片刻之后,沙近勇悠悠醒来。
高靖廷也已赶到,冷冷地看了沙近勇一眼,喝道:“退下,速回将军府!”
沙近勇面如土色,适才的气焰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垂头丧气地走了。
罗文琪直视着高靖廷,眸子幽深如潭,“是我平时管教手下不严,以至惹出事端。大将军若要降罪,我罗文琪一人承担。”
高靖廷本已恼怒手下当众现丑,现在罗文琪又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分明是替那柳星开脱,更加怒气填膺。罗文琪乃一品龙骧将军,是他的助手,只有皇帝才能下旨降罪,他高靖廷可无权处置,再这样抢先一认罪,他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越想越怒,“罗将军是皇上调教出来的人,我高靖廷岂敢降罪!罗将军太抬举高某了!”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你……”罗文琪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几欲炸开。高靖廷竟公然在无数将士之前,出言相刺,分毫不留余地。适才校军场为此大闹,人人都知这几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人都用那异样的目光看待他们!
无论如何努力,不堪回首的过去就如同奴隶的烙印,永远不能消除。
罗文琪目光一掠,倏然之间,j-i,ng寒如电,仿佛能刺穿一切,直透肺腑!
高靖廷征战多年,也不由得心下一寒!
校军场霎时寂静下来,呼啸的风卷过大漠,声如裂帛。
万般不能忍,也要忍……
突然之间,胸口气血奔流,喉头一热,鲜血直涌出口。滴滴鲜红染上白衣,恍如雪点红梅,凄美绝伦。
高靖廷一惊,立刻冷静下来,微一沉思,便知言语有失。别的倒也罢了,牵涉到皇帝的隐私,便是犯了大忌。话已出口,无法收回,若是罗文琪因此记恨,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他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罗文琪慢慢抬手,拭去嘴角边的血迹,苍白的脸宛如玉雕,光华莹润而又隐忍坚毅。
年年岁岁,多少磨砺,才有了今天,又何惧再多一次磨砺?
压下满腔翻滚的血气,罗文琪绝不会在对手面前示弱!
一眼就看出高靖廷顾忌的是什么,微微而笑,“文琪知罪,这就回去躬自反省,闭门思过。所有职务,请大将军暂时代理,并奏报皇上就是。”
竟然反将一军!
高靖廷凝视着罗文琪清丽的面容,风拂起了他的白衣,飘扬欲飞,眼前人俊逸出尘得不似世间人,是九华真仙谪落凡尘?
这绝世容颜,绝顶聪明,为何齐聚在他一人身上?
“今日之事,高某也有管教不严之过,不必再深究。不过,请罗将军回去之后好生约束手下,休要再犯此等大错!”
一挥手,率领黑豹军向营地驰去。
目送那高傲的身影远去,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罗大哥,都是我的错……”柳星抱住了他,痛彻心扉。
“我没什么,咳咳……咳……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再冲动,出了人命,谁也救不了你……”这是最要紧的话。
“你别说话了,我知道……”泪水模糊了眼睛。
“咳咳……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一丝微笑掠过了唇角。
不管遭受多少屈辱与轻视,只因爱了那个深藏在心中的人,便至死不悔。
深深吸了口气,推开柳星,飞身上马,银枪指处,三军立时听令而行。
黄沙百战,到时再论英雄!
※※※※
虽然有病在身,可是罗文琪只是简单地服了一点药,依旧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当天的c,ao练。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柳星心疼得要命,却不敢劝说。
为了弥补他闯下的祸,罗文琪才如此拼命。
处理完各种大小事务,人已累得气喘不匀。但是,还不能休息,身为主将,罗文琪必须要巡视一趟军营,勘探清周围的地形,做到心中有数。
耗尽心血,为国拼杀,换来的却是别人的轻蔑和羞辱,又情何以堪?
柳星站在门口,不忍心看那飘忽的背影,只是默默擦着眼睛。
高靖廷,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会向文琪低头!
“喂,小伙子,好好的你哭什么呀?”
柳得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士正盯着他看,满脸的皱纹开成了一朵菊花,细眉眼,咧着大嘴巴,一副滑稽相。
“没钱,没施舍,你找别家要去。”柳星一肚子烦恼,转身就走。
“哎哎哎,我不是来要施舍……不对,我不是道士……呸,更不对,我是西北都护府总军需官桑赤松,特来拜会龙骧将军……”
“什么?总军需官?你……”柳星张口结舌,指着老头儿说不出话来。
桑赤松奇怪地看看自己,“我怎么了?哪里不像总军需官?”
“你究竟是道士,还是将领?”
桑赤松满面笑容,“我当然是将领了,只是好道术,爱炼丹,穿成这样,是对道家老祖表示一下恭敬。”
柳星差点笑出声来,这老头儿倒是有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