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不错,她举起袖子瞧了几眼,随后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快是风海楼送药的时候了,便慢慢往屋外走去。
新方子不再是药汤,而是药丸,钟明烛离开后,风海楼送了一整瓶过来,足够吃一个月,所以之后他虽然半个多月没来,长离仍有力气下山去找柳寒烟,眼下她在屋里没找到药瓶,便想风海楼应该不久就会送新的过来。
屋外阳光更明亮,她推开门后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待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才走出去,可一出门她就怔住了。
只见身着青白色外袍的身影背对着她,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提着水瓢,正弯着腰在给花圃浇水,外衫袖子被卷起,小臂浸在阳光中,白皙被染上一圈彤色。
她眨了眨眼,想看清楚些,那身影却模糊起来,她不清楚这是因为阳光太晃眼,还是因为这本就是她心有所念才出现的。
这并非是不曾见过的景象,许多年前,她心中尚且空无一物,所言所行都不过是为了遵照师嘱寻求剑道,那时她经常在屋前长廊下调息,动辄就是十天数月,在灵识归体之际,她总会看到钟明烛在院中忙碌。
或是鼓捣花木,或是支着脑袋看书,或是逗弄一些从林中捉来的小动物……
浇花亦是时常见到的景象之一,明明靠法力弹指便能令草木萌芽生长,钟明烛却事事都要亲手而为,还对她一本正经解释说这是悟道之法。
长离现在多少是明白了,那时候钟明烛口中那些头头是道的说辞,多半只是为了给自己行方便随口胡诌的,想清楚后她却不恼,只遗憾自己没能早些明事理。
那时候钟明烛将这院落布置得优雅别致,她却都错过了。她倚着门,出神地想着曾经,忽地一片云飘过,眼前的光暗了暗,那身影却没有虽之一起消散。
她愣了愣,似被什么击中,平静的眼中骤起波澜,她目不转睛盯着那道身影,一步一步走过去,待得那背影在眼中变得清晰,细碎的水声同时落入耳中,一切都变得真切起来,她心中沉甸甸的那处忽地轻快起来,步子也快了一点。
行至对方身后,她张开手,自后环上对方肩膀,全身重量都压到了那人背上,口中轻轻唤道:“阿烛,阿烛。”嗓音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这点重量自然压不倒钟明烛,她稳稳地将最后一点水都浇了,才直起腰,扭头在长离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站那一直不出声,我以为你没睡醒,还特地把声音抹掉了。”
长离这才意识到她出门后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也难怪会误以为是幻觉,这样无声之景,她在梦中看到得最多,想到其中y-in错阳差,她不由得笑了笑:“我以为是眼花了。”在钟明烛背上靠了一会儿,她又道,声音低了几许:“我原以为你已经走了。”
钟明烛将水瓢丢进水桶中,回身拥着长离到廊下并肩坐下,取出药让她服下,之后才道:“竹先生去寻药去了,我得等他回来。”
长离昏迷时,竹茂林来了一趟,替她诊断过后便离开去寻找药材了,这次他的话比以往都少,而钟明烛,也不敢问。
长离“嗯”了一声,看向花圃,发现那些幼苗已有一掌多高,而且排得整整齐齐的,她想起当日自己埋下的种子,眼中又是一阵惋惜:“我种下那些还没来得及发芽呢。”
迷阵一破,冰雪纷涌而至,那些种子自然难逃一劫。
“我还留了几颗。”钟明烛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勾了勾,“明天我陪你一起种下吧,是牡丹,所谓国色天香,便是指这种花。”
“那一定很漂亮。”长离的嗓音中显出期盼来,片刻后,她忽地忆起苏醒之前梦中之境,眼中憧憬之意更浓,“我好像梦到桃花了,整片湖都是。”
她不善言辞,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梦中那场盛景,沉默了一会儿便绝了进一步褒赞的念头,而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