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謝懷柔剛走出碧瀾閣就磕到了額頭。
她沒留意到掛在眼前的木雕燈唬撞上去時,還被開合的鐵頁蹭到了一小塊口子。嚇得裡頭的老鴇忙出來連連請罪,還免了應付的酒錢。
「傷口有好好上藥嗎?」
季郁走過來,停在她面前,抬手摘下她微微蓋住前額烏紗帽。泛紅破皮的傷口,看上去完全沒有處理過。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姊姊啊。」
她打量她的傷口時,手托著她下巴,極近的距離像是要親吻上來。
謝懷柔不由偏開視線,心思浮動,低低解釋了句,「昨夜已經處理過了……」
早朝前匆忙,她沒有再上藥。
但這湝的口子確實已經處理過了。
謝懷柔昨夜回府後,屏退侍女,對著鏡子靜靜地打量許久額上的傷口。
她邊想著,以色侍君,能得幾時好,邊還是忍不住拿出藥膏,仔仔細細地對著鏡子上了藥。
「……」
「喔,」季郁打量著她垂眸像是羞赧的神情,彎了彎唇無聲地笑,又想到她之前的肩膀處的那道刀傷,「那這兒好了嗎?」
她輕碰了碰謝懷柔的肩膀。
「可有留疤?」
她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指什麼,「好…好了。」
此刻日頭正盛,又是在莊嚴的太極殿中。謝懷柔有點怕她要脫掉她的衣服看,忙轉過話題「禁宮新增侍衛一事,陛下可決定好了?」
季郁頓時訕訕地放下手,搖搖頭「想好了,不變。」
「陛下,」謝懷柔頓時面容嚴肅下來,「闔宮不嚴便是將陛下的安危擲地,這關係到江山的穩固,還請陛下三思。」
先帝平日處理奏折和安寢都是在太極殿裡,所以此地防衛最嚴,裡三層外三層的逡滦l,加上裡三層外三層的護衛。
季郁登基後,另擇了宮殿當寢宮,離太極宮很遠。
防衛稀疏,也沒有再另外增設護衛的意思。
朝臣上書過幾次,以禁宮守衛不可不嚴為中心言明危害叨叨她增添逡滦l。謝懷柔也是重位叨叨她的大臣之一。明知她不喜歡也不願意。
別的大臣只是讓她遷宮後記得把侍衛也帶上,只有謝懷柔對此意見最多。
季郁現在帶在身邊的人極為清簡,八位貼身侍衛,皆是當世高手,也都是愚忠她的心腹。
就算要半夜出宮,他們也不會要死要活地攔著不許。
她如果聽從重臣們的建議,增加護衛嚴守身側,嚴護禁宮,就也就再不可能隨意地出宮玩耍了。
所以季郁每次聽別人提起這事她都不會高興。
「不增,卿無需再費這個心。」
「宵禁也有,宮禁也有,京城已有幾百上千的官兵巡夜守衛,宮中已有幾百上千的侍衛守護,就算有起義軍來攻城也固若金湯,更何況現在是太平盛世——朕不幹!」
「陛下,京城有多廣?闔宮上下又有多大?幾百侍衛分散在各宮各殿,若真遇到偃耍可以立刻趕來陛下身前護衛的可有二三十之數?更何況……」
人數還不是主要的,沒有嚴格的規矩才是大事。護衛方面,只有定下某些死規矩才是最安全的。
謝懷柔正要展開來說,被她打斷。
「無需多言,」季郁擰著眉,眨了眨眼又深深地閉上說,「這些話,卿的奏折上寫得夠清楚了。」
「朕不想再聽見此事。」
「陛下……」
季郁見她不肯就此打住,語氣不善,忽地說,「闔宮上下的護衛乃朕與安西大將軍所議,其中各宮各殿前到底有多少侍衛、幾時交接,這些都是隱秘。」
「卿家可還知道分寸?」
謝懷柔啞口無言。
她當然知道,禁宮的具體侍衛對他們這些外臣來說是一概不許打聽的東西。
其他臣子上奏也只是借古言今,講大道理來提點,只有謝懷柔一五一十地說那麼細緻。
若非遞給季郁的奏折內容是不對外的,她怕早就被政敵見縫c-h-a針地彈劾,一頂有帜嬷心的大帽子就要扣下來了?/p>
一個臣子,那麼緊盯著今上的禁宮侍衛不放做什麼?
她對上關於季郁本人的事情就會變得甚愚鈍,連這點都沒有斟酌過。
其實心中也並非沒察覺,只是沒去細思。
她說得沒錯。
……是她放肆了。
謝懷柔白著臉,清醒過後稍稍過腦就把前後想明白,抿著唇,便要俯身跪下請罪。
被季郁一把攬住腰身。
季郁在她臉色變化的那刻,心中就後悔了,她就見不得她臉上露出這種受傷忍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