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观尘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封折子,就是昨日夜里他看了落款年月,来判断当下年月的那封折子。
可他那时,确实没有看见那上边写了什么,只看了落款日期。
萧贽似是明白了什么,继续道:“朕就说你,从昨日晚上什么时候开始就躲着人,原是为了他。”
许观尘摇头:“没有,臣没有看。”
“现在也看了。”
“现在是你让我看的。”许观尘觉得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
萧贽却愈发y-in了脸:“你预备什么时候走?”
许观尘一时反应不来:“什么?”
“去雁北寻你的七殿下。”
“我……”许观尘顿了顿,悄悄觑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真的能去吗?”
能。
首先你得有千儿八百个胆子。
萧贽气极反笑,揉烂了那张纸,又起身,往殿中走。
许观尘忙跟上他,只见他一掌拍在榻前一块突起的浮雕上。许观尘没来得及提醒他,不要用右手,右手受伤了。
萧贽打开了榻前暗格,那里边没有什么东西,许观尘见过的盛药丸子的瓷瓶,再有便是一个长的木匣子。
匣子里边是一卷帛书,萧贽拿出来丢给他,许观尘双手捧着,不知道当看不看。
萧贽问他:“这是不是不作数了?”
许观尘尚且不知这帛书是什么,壮着胆子展开来看。
这是——
婚书。
他同萧贽的婚书。
许观尘愣在原地,睁大眼睛,将那婚书看了两遍。
是他的笔迹,没有模仿的破绽,也没有被强制画押的迹象。
他和萧贽,根本不是要好,而是已经好上了。
三年,他与萧贽,还真是进展飞快啊。
其实他早该猜到还有这东西的。昨日夜里红烛成双,合衾酒洒,分明就是大婚之夜。大婚之夜,该有婚书。
现在萧贽把这个拿出来问他。这婚书,便像是一张状纸,状告他是个负心人。
许观尘再将婚书认认真真看了两三遍,不敢抬眼看萧贽,人都要钻到婚书里边去。
萧贽再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不作数了?”
许观尘实在是不敢看他,暗自揣度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因为给萧启求药那件事儿,许观尘与萧贽闹翻了,许观尘总觉得萧贽恨他,恨不能宰了他。
现在签这婚书又是什么意思?
本朝民风开放,婚书上边的二人名字,不论男女,只要是个人就行。
但是他和萧贽……
萧贽多恨他呀。
照着三年前的情形发展,他二人决计没有可能把名字写在一张纸上。
见他盯着帛书发呆,萧贽又道:“朕昨日清晨收的折子,怕你知道了起变故,昨日下午便哄你签了,原本定在来年三月的日子,也便改了。”
现在看来,赶得再快的日子,也赶不过“变心”的许观尘。
“变心”的许观尘没说话,只是咬着唇点了点头。
萧贽见他不语,咬牙道:“你若是要去雁北寻他,这东西你就拿走罢,留着也是碍事。”
而许观尘将帛书卷好,交还给他:“那上边是我的笔迹,我许观尘做的事情,我不会不认。”
萧贽面色稍缓,只听闻许观尘紧接着又道:“陛下虽是万人之上,我定国公也有爵位在身,也断然不可违背律法。若是和离,还是要按规矩走的。”
若是和离……
和离……
天y-in欲雪,天y-in欲倾。
萧贽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y-in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许观尘顶着目光,继续道:“陛下龙潜时,臣与陛下结过仇。那件事儿,是臣行事不妥,陛下要处置臣,是应当的。但陛下要是为了折辱臣,也不必用这种事情,这于陛下声名有碍。”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定国公府原本就没落了,人丁稀薄,家业衰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臣与朝中大臣无甚私交,陛下若要处置定国公府,招不来朝臣非议。”
“臣是修道之人,原本就打定了主意,此生清心修道,不行婚嫁之事。如今道心散了,仙缘断了,臣也受着。陛下不喜欢臣,也应当及早决断和离,另择他人。一纸婚书牵着,于陛下行事有碍。”
“待陛下的右手养好了,得了闲,按规矩走,签和离书,和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