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沉寂,只剩下纸张相互碰触的声音。
最先顶不住的是站在后头的法思齐,她在后头用手抵了一下法一的背。
法一这才开口,“殿下,牢酒此次来,是想问一问殿下,此处可还睡的习惯?”
她这话一出,后边的尚书及侍郎却是用手狠狠掐着自己的腹部。天知道他们要多想出去,先前两人不过是喝杯茶,却是喝出了一股子不知名情愫在空中飞来飞去。现如今以为丞相大人好不容易要开口说正事了,却是来了这么一句。
不恰自己控制一下,真怕自己会忍不住。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与家中向来强势的妻子有多久未亲近过了。
“尚可。”芃姬又翻了一页,口中淡淡回道。
有这一句,法一心中尚宽心了一些,可终究还是放不下,殿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快了,自己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殿下接回府中。
这般想着,她站起身,“如此,牢酒便放心了。殿下亦安心,若姐儿这几日在府中描着画,已有些进步。”她弯腰拱手,“殿下,牢酒,这便退下了。”
芃姬便在这时候,对面无人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眼法一,便收回了视线,快到无人察觉。
“嗯。”
法一慢慢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着,即便是到了门口,头依旧是扭着看着芃姬,最终,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殿下瘦了。”便大步往外走着。
她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一句。
“驸马亦是。”轻轻的一声,淹没在那关门的响声中。
芃姬放下手中的书本,看了一眼对面早已空了的茶杯,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学着法一那样,并不一口饮尽。
原来这样喝着,感觉确实与自己之前饮茶的方式不一样。
就好像时间走的慢了些。
“本宫阅遍本朝史书,也从未见过将王爷公主都软禁起来的帝王,难道那帝位,当真是这般会变人心?”她喃喃说着。
竹香一惊,赶忙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殿下,此在宫中。”
芃姬嗤笑了声,“你说本宫,若有那一日,是否也会变?变的不认枕边人,不念子女情。”她自说自话着,并不等人回答,又说道:“如若是这样,本宫永远不会踏上那位子。”
竹香低下头,不敢回话。
不一会儿,房中便回府了一片宁静,偶尔传来一丝纸张摩擦的声音。
第88章
成文二十一年, 入秋前,刚刚升迁的左相法一, 揭发英王伙同贤王私自征兵达五万余人, 在其府邸后院的地下挖出一个堆满兵器及金子的大密室, 在密室中找出一件刚刚制好的龙袍,谋逆造反, 罪不可恕。
晋成帝大怒, 将英王独孤才英褫夺亲王身份,摘其独孤姓氏,赐姓无名氏,府中亲眷与其一同以庶民身份禁于僻州。
贤王独孤修贤褫夺亲王身份, 贬为庶民, 与府中亲眷一同流放千里, 终身不得踏入王城京州。
英王贤王的外家国公府,嫡长子蒋荣乃英王私兵头目,罪大恶极,本该满门抄斩, 然念及国公爷的功勋,判嫡长子一房斩首示众, 褫夺蒋家一族男丁的官职,蒋家男丁永不得入朝为官。
龙虎军将军韩……
那是一个闷热天刚刚过去的日子, 凉爽的风吹拂着脸庞。
那接连一个月的街道,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就在那一天的早朝过后,法一去接了芃姬回府。
那是法一第一次整整一个月都没见着芃姬, 她站在文监殿前殿门口等着,先是目睹了御林军将一脸颓败神志不清的英王,现在或许得喊他无名氏了,押着带离。再是听着已是庶人的独孤修贤的哭喊以及咒骂。被一脸y-in鸷的德王如毒蛇般的目光盯着自己,再被一脸慌张的济王胆怯的看了一眼。最后,才是一袭宫装的芃姬公主缓缓走出。
法一连忙迎上去,在芃姬的面前伸出胳膊。
芃姬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弱的光,不适的眯了眯眼,才看向这站在自己边上的人。
比那日更瘦了,想必这一个月确是辛苦了,才能将两个亲王及那收到波及的一百多个大臣查的底朝天。
父皇可真狠,就那样让一个太监将那长长的圣旨念给他们这几人听。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她扯起的笑脸,她是这样一张无害的脸,“驸马辛苦了。”说着她搭上那只胳膊。
一个女子穿着繁琐的紫色宫装,轻轻的搭着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胳膊,两人缓缓的穿过御花园,从文监殿行至宫门口。
公主府门口,林嬷嬷牵着若姐儿的小手张望着站着,两旁站着几位大丫鬟,中间是一个小火盆。
芃姬是笑着进府的,她很是顺从的跨过了那火盆,弯着腰摸了摸若姐儿的脑袋,安抚了她两句,而后便由几位大丫鬟引着去浴池。
只是在浴池门口,一直跟随的法一却是被拦在了门外。
“驸马去忙自个的吧。”
法一欲言又止,心中隐隐的不安升起,终是看着那个背影最终在门关上后转身离去。
在书房门口又被拒了一回的法一,出了府直奔法府。
“长师,现如今还不能将真相告知殿下吗?”法一急急的问。
她怎能不急,殿下如今分明就在怪自己。她定是觉得是自己一意孤行想要给英王安罪名,自己前嘴刚说要去告状,后脚就出了这事。
她想给自己解释些什么,都说不出一个能站得住脚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