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那些鸟儿,尽皆停在草尖之上。
弃跃到空中,竟颇觉舒爽,却原来那热气自草下泥土中发出,蒸腾而上,过了草尖,便被半空长风带走,是故长草顶端并不炎热。
弃一落下,便展开那《天工宝笈》细细察看。
不多时,便在那帛中发现一可用之物,弃心中大喜。
此物名“丁令”,原是那极北苦寒之地,用于冰雪上行走。
弃却参透其中道理,欲要将其用在这草海之上。就地取材,弃依那“丁令”模样,半个时辰,竟做出一物。
于儿看此物,似舟似筏,头尾微翘。上有一帆,却是用弃的衣衫做成。
“我这便试试。”
弃将此物只往空中一扔,自己随即跃了上去,竟是要借那草茎弹力和向上的热风在草尖上滑行。
于儿顿觉眼界大开。
然而此物并不易平衡,行不得数丈,弃便“啪”摔了下来。
弃却不放弃,稍稍调整重新来过,数十次之后,竟能在那草尖上滑上半炷香时间,行出百十丈距离。
弃欢呼大叫,如孩童般开心。
于儿见此物神奇,也不免一试。个把时辰之后,两人皆已控制自如,一次能在这草海中穿梭数百丈距离了。
有了此物,宛如草上飞行,再不受那热风蒸焐之苦,反倒多了几分刺激好玩。
于儿将那“折戟”衔在口中,发出悠悠长鸣,浑然不觉中,两人已行出百十里路程。远远天边横着一座高山,已近这草海边界。
慢慢靠近那山,却发现山上全是圆溜溜洞穴。
洞穴不计其数,愈是往上那穴倒是愈大,至山顶处便仅余一穴。
这山便如一千疮百孔独眼巨人,寂然蹲踞在那苍茫之中,守望脚下一眼望不到边盈盈草海。
“弃哥哥,洞穴会不会是那大鼠挖出?”
于儿远远看见山脚下一洞中探出一个脑袋,分明一只硕鼠。
弃摇摇头,那穴一人来高,鼠却如何挖出。
再走近,竟发现洞中探出无数脑袋,不知有多少肥嘟嘟那鼠,正立直身子,往外张望。
见到来人,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似乎十分好奇。
“此地应是人迹罕至,这鼠对人并不惧怕。”
弃挥挥手,那鼠往洞内一钻。见弃不过虚张声势,旋即又聚在洞口,来来回回,甚是有趣。
这时却突然有黑压压一团雾气,呱噪着自那洞中冲出,将两人吓了一跳。
再看时,不过是一群蓝尾黑翅雀鸟。
随即那山上大大小小洞穴中,皆冲出雀鸟,数量惊人,遮天蔽日。
与草海中所见景象不同,这些雀鸟却是乱杂杂在空中争斗。
“噗嗤”一声,竟有一物热乎乎落在弃头顶。
弃用手一抹,“哇”一股恶臭自掌间散出,竟是那雀鸟之粪便。
于儿见状大笑不已,笑声未歇,那空中鸟粪已噼里啪啦如雨点般落下来,两人避无可避,皆成了粪人。
便在此时,于儿腰间竟发出一声似雕鸣般厉声,那猖狂雀鸟片刻间仓皇飞散,空中复又变得极安静,却是那“折戟”护主,发出此声。
“那鸟吃的甚食,如此恶臭?这山却甚是恶心……”于儿以手掩鼻,连连作呕。
这鸟竟似与这鼠同居一穴?
极西之地荒原之上无有树木,鼠类开出一穴,常有鸟儿钻入其中与鼠共生,弃并不觉得奇怪。
然而此地草木丰盛,鸟儿却不在枝头筑巢,而选择与鼠类共居,弃心中诧异,不觉好奇心起。
“于儿,你在外面歇息片刻,我却入洞去看看。”
于儿忙着整理头发衣衫,哪里有工夫搭理弃,随口嗯嗯了两声。
入得那洞穴,弃才发现内里别有乾坤。
洞口阳光照射处绿油油生着无数矮草,一畦畦竟似是有人种下,如今那草已然结籽,弃摘取数颗草籽扔入嘴中,苦涩背后竟有淡淡麦香。
草底下厚厚一层,不正是那已风干的鸟粪。数只肥鼠正懒洋洋躺在那矮草旁日光下,十分受用,身上却有无数雀鸟跃来跳去。
弃仔细一看,那雀鸟却是在那鼠皮毛之下翻寻,竟是正在帮那鼠捉虫。
弃顿时明白,这雀喜食那鼠身上之虫,那鼠却喜食雀粪种出之草,一有天敌入侵,两相护卫,却是天造地设极和谐一对邻居。
然而那洞极幽深,穴壁皆是岩石,往内一团漆黑,气息流动。
是谁开出这些洞穴?为何开出?弃心中尤是不解。再弃不敢深入,转而折返。
于儿已将自己收拾干净,竟用那树枝做了两顶宽沿大笠,应是害怕那鸟再飞出拉屎。
“我等只须不要惊动那鼠,那鸟便不会乱飞。”
弃却是笑笑,不忍拂了于儿心意,将那笠戴在头上,整理了下衣服与于儿往那山顶爬去。
山上洞穴,大同小异,皆是那鸟鼠巢穴,洞口皆种得绿油油或多或少数畦野草,便似那乡户人家门前菜畦。
这山无路可走,全是从一个洞穴上至另一个洞穴,弃只能先行跃上,再甩下藤条来将于儿拉上,甚是难爬。两人爬了半日,日落时尚不到山腰。
“弃哥哥,我们便是从那里来?”
于儿突然放慢了脚步,弃随她手指方向回头,只见一轮如血残阳正慢慢坠入那碧莹莹草海,说不出的苍凉落寞。
“嗯……不如我们便在此处歇息吧,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见于儿神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