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千叠绕银河,秀出东蒙翠不磨。好是春来新雨过,石华香洁白云多。”
这四句诗是古人形容蒙山春天美景的诗句。不过此时已是深秋,树叶正由绿泛黄,漫山遍野,斑斑驳驳,宛如西洋油画一般。让人顿生纵有如椽巨笔、华章词藻,也写不尽山河壮丽的感慨。
陈瑶光的墓地在万寿宫西侧,背依蒙山,面对蒙阳河,周围茂林修竹,松柏森森。
刘一民赶到墓地的时候,正是下午时分,阳光照在蒙阳河上,把河水照的灿如锦缎。
日寇扫荡的时候,似乎没有到过这里,墓地没有遭到破坏,墓碑也整洁干净如初。
刘一民走到墓碑前,轻轻抚摸着墓碑顶端那朵洁白的白莲花,轻轻地喊了两声“瑶光、瑶光”,霎时间,满腹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喉头一添,一口热血喷薄而出,打在墓碑上,把墓碑渲染得红白相间,分外妖艳。
赵小曼和几个警卫员赶紧上前搀扶刘一民,被他挥手制止。
刘一民靠在墓碑上歇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蹒跚着走向旁边的松树,折了一些柔枝,编成花环形状,走回来放在墓碑下面,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擦去嘴角的血丝,摸出烟来,划着火柴,点上烟,静静地抽开了。
赵小曼在刘一民口吐鲜血的时候,才知道刘一民心里是如此之苦。看着刘一民步履蹒跚地去折松枝编花环,赵小曼心如刀割,坐在地上就嘤嘤而泣。
刘一民脸色苍白,坐在一边大口抽烟,仿佛要把心头的郁闷全部咽到肚子里去。
警卫一连的战士们见首长在墓碑上吐血,都吓得噤若寒蝉,只能在墓地周围严密警戒,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刘一民连抽几支烟,这才站了起来,走到蒙阳河边,手捧河水先漱口,然后又把脸洗净,蹲在河边发了一会儿愣,这才站起来,走回墓地,伸手去拉赵小曼。
手刚伸出去,就听赵小曼在低声泣诉:“瑶光姐,唐星樱是有福的,倪华也是有福的,连你和晶晶姐姐都是有福的,牺牲了还让他这样惦记。天底下就我一个是可怜人,他对我熟视无睹,看见了就当没看见一样。瑶光姐姐,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刘一民心里抽了一下,伸手拉起赵小曼,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又绕着墓地走了一圈,把坟头上的杂草清除掉。这才站在坟前轻声说道:“瑶光,我要去打鬼子了。只要我不死,明年我还来看你。这里风景不错,你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吧。我给你说,牺牲了也是一件好事,再也不用受苦受难了,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再也不用满腹心思无处诉说了。你比我幸福,死了还有人梦见你、惦记你,生怕你在天国受欺负。我虽然活着,但活的很累,既要打鬼子汉奸,还要打顽固派,睡觉也得睁着眼睛,一眨眼就会被自己人暗算。要是你活着,也是跟着我担惊受怕,享不上福的。我告诉你,唐星樱带着孩子们去苏联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没人通知我。我看,八成是唐星樱自己不愿意回来,不想再跟着我看别人的白眼、听别人的闲话、受别人的委屈了。倪华拖着身孕去美国了,给国民政府争取了大量的美援。蒋介石既不看我们的贡献,也不看倪华的面子,把我们教导师的番号都取消了。这老小子狠着呢!算了,给你说这么多没有用,你也听不见。就是活着的时候听见了,你也只会哭,帮不上我的。我要走了,日子还得过,小鬼子还得杀。谁教我是个抗日军人呢?再见了,我的傻丫头!”
说完,刘一民离开坟地,领着赵小曼和战士们上马,准备原路返回。
正要离开时,万寿宫的主持郭老道带着道士们排着队,敲打着法器,唱着古老的曲调,走了过来。到得刘一民面前,郭老道打了个稽首,嘴里唱了声“无上太乙天尊”,然后就说八路军烈士安葬于此,为万寿宫增辉不少。今日适逢八路军同志前来祭扫,万寿宫愿意做场法事,为亡魂祈福。
刘一民想起陈瑶光牺牲后自己带着遗体到这里来,郭老道闭门不开,还是罗荣桓给他磨干嘴皮,他才同意腾出几间房子让唐星樱他们休息,心里有点鄙夷郭老道的冥顽不化。加上他又急着赶回去,就婉言谢绝道长好意,说是八路军不讲这一套,谢谢道长盛情。
郭老道不傻,他原先拒绝八路军进入万寿宫,是因为对八路军不了解。现在八路军在山东威势赫赫,又有地方干部来宣传抗日,郭老道要是还不了解八路军,那他就不配做主持了。
要是郭老道知道面前的就是山东八路军的最高首长刘一民,恐怕态度还会再好。因为碑文的关系,郭老道已经知道万寿宫西侧安葬的八路军烈士是八路军教导师长刘一民的夫人,只不过当时他闭门不出,没有见过刘一民,陈瑶光墓地又经常有路过的八路军部队前来祭扫,郭老道就以为刘一民一行也是路过这里顺便祭扫的部队。
郭老道见八路军同志不让做法事,就恳请八路军同志到万寿宫里休憩片刻再走。
刘一民见赵小曼脸上还是一道一道的泪道子,想想陈瑶光的墓地在这里,能不能保护好,还得依靠万寿宫的道士们,就对郭老道客气地说了声叨扰,翻身下马,随郭老道向万寿宫走去。
刚到万寿宫门口,迎面就遇见了一支工作队。赵小曼一看,这是文联组成的工作队,就跑上前去亲切地和同志们打招呼。
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