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穿衣镜前,沈陌打量着镜子里一身休闲装的青年。干净利落的短发、瘦削白皙的脸、虽然略显倦意但还算有神的眼睛,唯独唇色过浅,配在脸上显得有些寡淡,使劲抿一抿,挤出一丝血色便好多了......这个形象见前男友,希望不会被对方嫌弃当年瞎了眼。
沈陌陪着张凤慧到了婚礼酒店,宾客已经三三两两到了不少人,其中有很多是张凤慧多年不见的老街坊,今天难得在小辈的婚礼上碰到,很快就重拾旧交聊得热烈。沈陌年少离家,走得太久,对童年时认识的大伯阿姨、同龄伙伴已经基本没有印象了,融不到宾客彼此欢谈的氛围,出于某种原因,又不敢去找林亦奇,索x_i,ng到酒店外的花园里独自闲坐,看看手机新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晃晃悠悠往雅间走。刚一进大厅,就看到张凤慧正在雕龙圆柱旁和一个穿着西服的高挑男人说话。
沈陌迈出去的脚瞬间停在半途,他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跑掉。可惜脑子转的比行动快,身体还未来得及扭转方向,就先被亲妈看到了儿子,那个男人循着张凤慧的目光转头看过来,一双熟悉的丹凤眼正对上沈陌的视线。
沈陌怔愣在离肖绎几米远的地方,隔着两年的光y-in,斯人风采依旧,眼中却多了诸多难以道明的情绪。参加婚礼之前反复心理建设积攒起来的勇气早在看到肖绎背影的那一瞬间便土崩瓦解,丢盔卸甲的某人没能留意到对方也并非云淡风轻,不顾张凤慧的呼唤,毫无风度目不斜视地匆匆低头走去雅间,把令他如此失态的罪魁祸首甩在身后。
席间,觥筹交错的喧闹中,沈陌机械地应对着旁边人的寒暄,脑中被沉甸甸的伤心撑得每一条神经线都隐隐作痛,七百多天的分离还是太短暂,远不足以放下往事、告别旧人。
雅间门突然被打开,两个新人在众人簇拥下过来敬酒,沈陌一眼瞄见了林亦奇身后的人,心跳一滞,赶忙调转目光,把眼神牢牢固定在林亦奇那张笑成哈士奇的傻脸上。沈陌端着杯,恨不得把自己压缩成透明薄片,混迹在一桌宾客中,安稳地走完祝福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常规流程。
新人一轮碰杯结束,本该转身赶去下一屋,谁料林亦奇眼里j-i,ng光一闪,冷不丁挤到桌子一角,抬起胳膊搭上沈陌肩膀:“沈陌,咱俩有两年没见了吧,不和我好好喝喝?”沈陌举起手里的饮料:“亦奇,好久不见,祝你和小茜幸福!”林亦奇一把拦住沈陌送到嘴边的杯子:“既然是祝福,喝饮料就太没诚意了吧。”
周围不明状况的看客纷纷凑热闹地起哄,沈陌笑着冲跟过来想要制止林亦奇的罗茜子摇摇头示意无妨,对着林亦奇戏谑的笑脸半是纵容半认命地说:“今天你最大,亦奇,怎么喝都听你的。”
“好,痛快!”林亦奇回身找了个空的玻璃杯,拿起桌上的五粮液倒了满满一杯,动作轻缓地举起来,小心翼翼得仿佛洒出一滴都算吃亏。沈陌盯着眼前足有近四两的酒,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接,刚触到杯身,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挡住了杯子:“好了,亦奇,时间来不及了,别闹。”
听到这个熟悉的温润嗓音,沈陌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酸意从心尖直冲上鼻翼、眼底,他掩饰般地快速眨了眨眼,拨开肖绎的手抢过杯子一口灌了进去,被辛辣的液体呛得双眼水光粼粼。他向林亦奇示意了一下空掉的杯子,笑得眉眼弯弯:“怎么样,够意思吧?”
林亦奇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陌一眼,拍拍他的肩,带着众人走了。沈陌舒了一口长气,坐回座位。尽管刚才的小c-h-a曲全程沈陌都没有看肖绎一眼,但沈陌就是万分肯定的知道,肖绎后来生气了。
沈陌两年前从银行辞职回老家,告别了应酬场后,基本滴酒不沾。这次被林亦奇一激,喝得太猛太快,不多时,酒劲就返上头。饭桌上周围人的谈笑声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强撑着神志,留下一线清明等待酒席散场后早点回家。好容易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他接到张凤慧的电话说会跟着老街坊好好热闹热闹,让沈陌自己回家。于是便寻了个由头先行告辞,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一样离场。出了酒店门,被夜风一吹,原本压下去的醉意立马如狂潮般席卷而来。他顺着酒店旁的小路往自以为是家的方向走去,脑子里想走成直线,脚下却歪歪倒倒走出波浪,最后终于泄了力气,瘫坐在路旁的马路牙子上。
江南的仲夏夜,连空气都结成一层s-hi嗒嗒的膜糊在身上,沈陌缩起腿把头埋在膝盖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像苍蝇一样在脑袋里乱窜。那些甜蜜的、揪心的、遗憾的滋味混在酒j-i,ng里五味杂陈地呛心呛肺。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原地踏步了这么久,竟会以为那个人也会如他这般心境如初。也许人家早就提升眼光,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了。想至此,难过、嫉妒、悔恨......种种情绪只恨不得一头磕死在这柏油马路上。
沈陌用那三分清明七分混沌的头脑想象着肖绎到了香港后,是如何左右逢源事业得意,香港社会风气开明,自身条件优秀的年轻总监不久就遇到了天命真男,这才发现前对象简直一无是处,于是陷入对当初差劲眼光的深刻反省中。沈陌脑补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