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赐果然没有让朱棣失望,三言两语就将一件简单的冲突,变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碰撞。也即是说,在事发之前,宁王世子就绑了曾总旗的妻子,若说这不是蓄谋已久,故意去找麻烦,那就真的是奇了怪了。
朱棣依旧没有动静,只是抚案不语。结果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可是他依旧在等,等着有人陈辩。
宁王朱权站在班中,早已忧愤不已,世子虽然只是小伤,可毕竟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断了一根手指固然不会对生活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堂堂天潢贵胄,居然被一个小小百户打残,此后陛下要求御审,已让朱权不满,现如今瞧着的意思,似乎是有人想要把世子往行为不检上靠,他心里冷笑,怎么着莫非世子被斩断了手指,对方还有理了莫非还想有人反给世子治罪不成
冷笑一声之后,朱权站了出来,恶狠狠地看了郑赐一眼,淡淡道:“可是我儿却是说,分明是这曾总旗之妻刘氏不守妇道,吾儿,恰好被曾建撞见,这郝风楼为曾建出头,这才如此。”
朱权番话倒是信手捏来,反正这事本就云里雾里,真要叫你曾妻刘氏过来,朱权倒也不怕,到时只说是贱妇反咬便是。
可是郑赐不同,郑赐固然可以摆出事实,但是绝不敢当庭反驳宁王,他虽是刑部尚书,却也不会为了一个郝风楼去得罪当今如日中天的藩王,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朱棣不由皱皱眉,最后目光落在郝风楼的身上,风淡云清地道:“郝风楼,你需要自辩吗”
郝风楼诚恳道:“是非曲直,微臣已不愿再说,只是刘氏的清白,微臣却非要澄清不可,刘氏乃卫中总旗曾建的妻子,一向贤淑,至于勾搭世子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宁王此言,无非是想借此颠倒黑白而已。不过微臣明知已铸下大错,宁王无论中伤与否,都是其罪难逃,所以微臣不愿自辩,只是恳请陛下,勿使宁王侮辱良善妇人。”
“至于立春楼之事”郝风楼的话可以说是极为妥当,摆出了一副以退为进的姿态,并没有显得咄咄逼人:“微臣确实有失当之处,虽然事先乃是世子挑衅,可是微臣断宗亲一指,已是其罪难恕,所以微臣愿意伏法,还请陛下严惩微臣,以儆效尤。”
殿中群臣顿时侧目,他们原以为郝风楼一定会百般抵赖,可是现在,郝风楼虽然拒绝了别人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可是字里行间都是请罪。这个家伙莫非是想以退为进,博取同情
许多人心里摇头,以退为进固然是好,可是不要忘了,眼下宁王为首的一批人是摆明着要将郝风楼置之死地,陛下纵然对你有同情,可是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妥当,这不是授人以柄,逼着陛下不处置你不可
朱棣露出几分失望,他本希望郝风楼极力辩护,谁知郝风楼竟是万念俱灰,现在自己就是想小小包庇一下,似乎也不可能了。
宁王则先是恍然,心里在揣测郝风楼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又或者存着什么怀心思,可是细细体会,却发现这个家伙似乎是自己往死胡同里钻,心里便止不住冷笑,这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谁来。
陆锋和纪纲二人也在殿中,他们和汉王朱高煦的心思一样,二人的心不由沉了下去,看郝风楼的样子,这分明是自暴自弃,连他自己都一心求罪,别人又能如何
郝风楼继续道:“只是,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千错万错都错在微臣一人,微臣百死莫赎,可是百户所其他人等却都是受了微臣蛊惑,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受了裹挟。他们对陛下自是忠心耿耿,也绝无悖逆世子之心,还请陛下恩准,赦免他们的罪过。更请宁王殿下大恩大德不再追究,既然错在微臣,那么只严惩微臣一人,即可。”
朱棣的手忍不住在御案上打着拍子,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来,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某种意义来说,他很欣赏郝风楼,甚至他一点都不介意流露出对这个少年的欣赏,只是可惜,这个家伙平时聪明,今日却是糊涂,这种事当然是拼命抵赖才是,可是,他偏偏巴不得要担上所有干系,朱棣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取舍了。
朱权见了,反而是心里冷笑连连,晓得此事已经有了眉目,郝风楼这一次已是必死无疑,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加快这个过程,于是一脸沉痛的站了出来,道:“陛下,世子失血过多,差点误了性命,臣弟与陛下乃是同胞兄弟,世子亦是天潢贵胄,现在有人如此伤害世子,臣弟扯悲不自胜,还请陛下严惩郝风楼,还世子一个公道。”
临末了,他深深看了朱棣一眼,终于拿出了杀手锏,一字一句地道:“太祖皇帝在时,对宗室最是袒护,曾在祖训之中,多次提及不类齐民之类的言辞,陛下若是不为臣弟做主,臣弟臣弟”说到这里,朱权失声痛哭起来。
其实最厉害的无异是朱权的最后一番话,他提起了太祖,而且还专门提到了太祖对宗室的态度,而不类齐民确实是太祖对待宗室的宗旨。所谓不类齐民,就是和寻常百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