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大家都被学业的紧箍咒箍着,但到了劳动那两个星期,就可以把功课统统撇在一边了。
谁也不用担心考试排榜了,都到农场上撒野。
它简直令人向往。
农场远在郊区。
从学校前面那条宽宽的马路一直往西走上一个半小时,到了郊区,就辗转找到农场了。
良薇和音仪到了农场,就和几个班的同学兴奋地汇合。
农场有一片大大的水田,似乎一望无际。
水田隐约倒映着天空缓缓浮动着的云朵。
农场师傅把所有人集合起来,交代一番,然后就带大家走进水田,一字排开地插秧。
音仪抬头了望,眼见一撮撮绿油油的稻苗被绣在本来空白的水面上,形成个生机勃勃的图案。
水底的稀泥从脚趾间滑腻腻地挤出,清凉的田水熨贴在两腿的皮肤上。
她脸上逐渐汗津津的,心里却奇怪地充满了欢乐。
到了中午,农场师傅就把大家领回挨着食堂的平房里休息。
吃了饭,同学们就散在屋里的桌椅间聊天。
那些桌椅都是极简单的木头。
窗子也不大,透进些许阳光。
良薇坐不住了,喊了音仪,两人就跑出了平房,来到宽阔的田野。
她们象获得了自由的两只鸟,仰头望着天空,张开了双臂,妄图拥抱眼前的一切。
两人都带着草帽,遮住了半个脸。
走着走着,良薇就惊呼一声,停下脚步专心察看一只蚂蚱。
音仪穿着印着碎蓝花的布衣,又宽又大,身体显得有些单薄,不理良薇,仍旧前行。
音仪正走着,身后的良薇就不知什幺时候赶了上来,一把将音仪的草帽拉下,然后咯咯笑着,冲到了音仪的前方。
音仪也追上,扯下良薇的草帽。
两个人头都露在白花花的正午阳光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咯咯地笑了不止。
笑累了,她们就重新扬起脸,蹦蹦跳跳,还唱起了歌。
天空蓝得仿佛在融化,路边几棵孤零零的柳树打盹般地静止。
天地无穷尽地伸展着,一直到远处的地平线。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草坡。
草坡脚下是一簇簇淡黄色的野花。
两个女孩子弯腰掐了两朵,互相插在背后的草帽上,然后就往草坡上跑。
当她们冲上了草坡,就精疲力竭地仰头倒下,把大草帽拉过来,盖住了脸。
音仪正喘着气,透过草帽的点点空隙隐约察觉有个影子压过来。
她拉开草帽,坐起,意外看见了一张男生的脸。
他的眼睛幽深,头发毛毛草草地有些零乱,象刚躺过似的,此时在正午的阳光里晒得发亮。
音仪看见那双眼睛,第一感觉就是她可以顺着那两个瞳孔走进去,发现一个另外的世界。
她被迷惑住了。
良薇也腾地坐起,发现了男生,叫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怎幺连个动静都没有。
——吓了我们一跳。
”男生有趣地望着她们两个,笑了,说:“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吓了我一跳。
”原来他已经在这儿,而自己和良薇刚才还嘻嘻哈哈的。
音仪有点不好意思,眯着眼睛,静静地瞧着他。
良薇却不依不饶,说:“原来你一直躲在这儿?是不是打算偷懒啊?——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男生仍在微笑。
他望一眼音仪,然后冲着良薇说:“都说你们一班的女生厉害,总算领教了。
”说完,他转过身,扬扬手里的一本书,大声说:“告辞了!”便走开了。
音仪望着他愈行愈远的背影,心里竟然有些遗憾他就这样走开了。
男生和女生本来互不搭理的,他知道她们来了,自己走开就是,他却偏偏站在那儿微笑,跟她们搭话。
他还暧昧地看她一眼。
从来没有人那样看过音仪,而他的眼神虽然短暂,却似乎别有深意。
音仪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这样想。
但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象一颗充满未知和诱惑的种子一样,在她的心田里慢慢生根发芽,再也吹扑不散了。
之后那个男生的身影,就开始出现在音仪的眼前。
在农场的那两个星期里,她只是偶尔见到他。
他好像在五班,总是排在劳动队伍的后面,午休也不在同一个房间。
但劳动之后回到了学校,她就会时时在教室门外见到他了。
早先她也一定见过他多少回。
初二五个班的教室都再同一走廊,上课前后,间操时,所有的人都走廊里出出进进。
但之前的音仪也只知道本班的男生,而跟他们也没有多少交往。
所以对外班的人,尤其是男生,自然视而不见。
现在她也并没有特意去寻找他的影子。
但是只要他出现,她就会感觉到。
而一旦知道他就在旁边,她的心就有些异样的矜持,就不愿意很疯张。
“音仪,你知道那天我们在农场草坡上撞见的那个男生吗?——他叫齐汇南,汇合的汇,南方的南。
听五班的人讲他是他班的大才子。
他们班出作文选,他一个人就占了半本呢。
”良薇无比羡慕地说。
那张脸。
那双眼睛。
齐汇南。
五班的大才子。
这些信息闪电般地交叠在一起。
音仪的心猛跳起来,象被飞箭射中了一般挣扎着。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