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内重归平静,两人并没有被这一小小的c-h-a曲影响太多。
“剧本熟悉吗?”江离鹤问道。
“大致背过了。”覃宣点头。
“好,时间不等人,我们可以开始对戏了,不过在对戏之前,我还要简单说两句。”
覃宣眼睁睁看着江离鹤变得老干部起来,仿佛她是真正的老师,在教育这她这个不成器的学生,正拿着戒尺:我简单说两句。
“好,您说。”覃宣略想笑。
“演戏其实也是一门艺术,世界上哪里有一门艺术不要付诸感情的呢?我们只要不太过沉溺于悲伤,不一味地满足于欣喜就好,所以在演戏时,必须要找寻自己跟角色相同的地方,必须要产生共情。”
也就是说,覃宣必须要用自己的情绪,来演公孙沁这一角色。
所有花里胡哨的演戏技巧都没有用,饱满的情绪才是最基本的东西。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
覃宣狠下了心。
就如江离鹤说的,她必须要面对。
江离鹤有一些不放心她,又说了更多的话:“我的养母……她是一名女军人,她很爱拉小提琴,在我时间并不长的童年里,她给了像我真正母亲一般的爱,所以我学习的唯一一门乐器就是小提琴,当时,我想讨好她,让她高兴一点。”
“江老师……”
“可是我才学了没多久,连一首曲子都不拉的时候,她就走了。这件事一直是我的遗憾,我经常想起她的时候,就会深深地自责。也是到了后来我才明白,当我愿意去为她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我养母她就很欣慰了,所以,你的妈妈也是一样,你不要再自责了。”
覃宣别过脸,望着窗外的黑夜。
江离鹤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等她再次转过来的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好,我们开始吧。”
江离鹤清了清喉咙,音调一变:“妃公孙氏,才学兼备,恭顺谦良,助皇后宫诃协理六宫,在前朝,亦可享亲王礼遇……”
江离鹤脱稿与她对戏。
覃宣也早已放下手中剧本,她在脑海里打开了以前的记忆。
那是一个午后,她得知妈妈生病的消息,急匆匆推门走进了卧室,两年未见,在她记忆里美丽异常的女人,躺在床上,头发都掉光了。
她修长美丽、曾经做过无数舞蹈动作的左臂无力地耷拉着,再也提不起来了。
覃宣并没有如何地声嘶力竭,她只是呆呆地站着,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只是仔细看会发现,她双目呆滞,眼里的神采都破碎了。
江离鹤知道她入戏了。
看着覃宣的样子,她的胸口亦抽疼起来。
“您……不要说傻话。”
“不早了,天色这么暗了呀,沁儿,给朕多点几盏灯,朕要等她回来。”
江离鹤低低说道。
覃宣做了个回望的动作,看着满殿亮起的烛灯,宛如白昼。此时的李玉堂已是人之将死,他的眼睛暗了,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看不见光亮。
“好,陛下,我去为您点灯,您先歇息片刻。”
“不对。”
江离鹤出言打断她。
“嗯?不对吗?”覃宣接过江离鹤带给她的纸巾,擦了擦脸上泪水,泪眼朦胧地望向她。
这一刻仿佛有人在江离鹤心里撞钟,她眨了眨眼:
“不对,你这一句台词很有问题。这时候公孙沁话里不应该是这样外露的感情,而是最平淡,最隐忍的。”
“好,陛下,我去为您点灯,您先歇息片刻。这样吗?”
覃宣换了一种语气念了一遍。
江离鹤摇头:“你想想看,公孙沁跟李婉公主已经都知道李皇大限将至,所以公孙沁此时的语气,只能是最为平淡的,她不忍心让李皇知道屋内其实并不暗,所以,她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很平常,但其实平常的语气下,又包含了很多东西。”
覃宣试着去理解,去感受这种不可言传的感觉。
“李皇是你最爱的人,你在演戏时,一定要把他,当作你……最爱的人。”
“好,陛下,我去为您点灯——”
“不对,陛下这里念得快了。”
“好,陛下,我去为您点灯,您先——”
“不对,再来。”
“好,陛下,我去为您点灯,您先歇息一下。”
“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