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毫。
频于晚快边时,街上近空荡,屋中燃起高烛,但似有争执。
窗子忽开,男夫被推至沿边,喉间有五指掐着。五指之主是约莫六十上下的老人,老人藜面睛窅、头白豁齿,拭眦一看,很是面染。她将身子匿在石柱子后,见男夫目睛翻白,五官扭搐,左脚奋力踹向老人腹后又从速将窗子关上。
阙上楼卒多是徐顾着城外动静,阙下守士又不知有多少人被收买,再说那屋子左邻右舍,在平地上难以瞧见方才之景,只有她瞟见了。
半个月前,牢中一重犯逃窜,画像布满城中,可惜四觅无着。她小忽里忆想起来,那老人正是画上的逃犯薛嘉良。
薛嘉良授人之命放火烧粮仓,曹淮安大怒,已下令秋后枭示众再踣尸于市曹。想是近来风头松了,要瞅空离开姑臧。
城门入夜而关,嗝报才开。
晨时梁寿必定亲自把守,只有午牌轮岗时才是最松懈的,逃犯无符传,但另一人已售赇午牌后的兵士,必要趁曹淮安不在凉地时逆走。
危险之处也是安室,薛嘉良择近城门藏匿,缉捕者也没能想到他如此破胆。
于是第二日她早早动脚去阙上,并让宛童在城中寻一人在城里造乱,但还不迭造乱,则出现啸指之人,她爽性将计就计,借此让梁寿调兵重守,将阙下的将士换了一批。
萧婵想过将此事告诉梁寿,但梁寿急急bō_bō的性子,不免会打草惊蛇。
萧婵也看透了,只要她去阙上,梁寿便会格外谨慎。
春风料峭,阙上无窝风所,即使蒙面围纱,也吹得她裂肤蜕皮。
好不容易捱到曹淮安回来,还被冤枉了。
那日,她方食完果脯,与梁寿说了几句话,不及蒙纱曹淮安便回来了,误打误撞瞧见她俩狎处。本待要告诉曹淮安薛嘉良一事,但他一心指准她使性子耍脾气,还臆想她与梁寿有私盐私醋。
她自然有气,便顺着他所想,将男女瓜葛移到薛嘉良身上,蓄意拿话来激。
曹淮安真被激怒了,掉臂而去,避雨在那檐下,不料获到薛佳良,当场抽出刀来挥下脑袋。
薛佳良眉睫才交,就做了刀下鬼。
他烧了将士粮食,罪实难逭,死百八十回都不够的,萧婵也不怜悯他。
曹淮安后知后觉知道真相,幡然悔悟。
从赵氏手中劫走,是本意。
赵氏欺人太甚,曹淮安暗中派人挑拨夫妻之间的关系,二人生隙,萧家与赵家也生隙,没有萧家在后,赵氏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劫来自娶,一开始并没有此想法,只是看到萧婵之容,想来与她结为夫妇,还能让萧家为己后盾,如此看来,好像也不错.
萧婵启眸粲然道:“早说的话,君家会信我?而不是觉得我满口胡言?反正在凉州,我就如尘栖弱草,君家怎么待我是好是坏,我又能如何?只能耍耍脾性儿了。”
曹淮安道:“那你大可与梁将军说。”
“不行啊,君家不是说了,不可交搭无艺吗?而且我想让君家亲自去,这样我便能更好的谈条件。”
曹淮安不答,他尚摸不透她的性子,也猜不准她所谓的条件,脑子与寸心乱如麻。
萧婵自顾说道:“条件很简单,只要允我一年归宁一回,这是人之常情嘛,君家不会不答应吧?”
“就这样?”他讶然,“这一回莫不是去百日?”
“我倒是想。”萧婵眅了他一眼,“凉州离荆州远,我也不愿意受车马之苦,遂只乞一年一回,若君家道半个不字,我便趁着君家不在时……给君家带上屎头巾。”顿了顿,又道,“以我的性子,我能做得出来,君家也是知道的。”
她的性子做什么事情都不不奇怪。
给他带屎头巾?
曹淮安脸登时沉下来,风雨久缠,开始有些冷意。他排闼直入,在炉边御去血衣湿裳,露出了精壮腰身,而后一步步朝萧婵挨近来。
每走一步,水就缘裳而下,在地上呈现一滩滩的水儿。
萧婵棱棱挣挣的,罔知所措,心道:一句戏言不必较真罢……再说府中的泛泛男子,还未必能入眼呢。
萧婵咽住气问道:“信言不美,望君家大度莫恼才是。”
曹淮安加紧了步子,赤裸裸的上身笼罩着热气,萧婵被逼到无路可退,一时着忙,便被圈在他怀里。
怎么会有人一言不合就脱衣裳的,她可从未见过裸露的男子,四肢抖如筛糠,力不能推抗。
别说这肉硬梆梆的,手感倒不差……
香气薰心,曹淮安偷偷深吸了几口气,骨已靡,心已醉,手搭上她的肩膀摸着,折声问:“还疼吗?”
那么大的力气捏下来,疼得她想叫父喊母了。
萧婵撩眼看他,啮唇不对。
但烛光下,粉面红团团,似呈腼腆之容,曹淮安很是喜欢她这副似羞非羞,似怒非怒的俏模样。
这张容貌若是个芬芳的性子,自己迟早有一日回溺死其中。
风渐大,通明的烛火说灭就灭,一室陷入的昏暗,曹淮安放开她,转身将灯剔亮。
萧婵也恢复了那副蹙眉瞪目的模样,曼声道:“君家到底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