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凤子桓暴喝一声,举剑刺来。剑锋如暴雨,崔玄寂除了抵挡之外什么都不能做,边挡别边退,狼狈非常。幸好她熟悉凤子桓的招式,此刻对方速度虽快,她倒还能躲避。只是凤子桓的剑招太密,别说一根针,一根头发丝都别想过去。凤子樟给她的银针乃是特质的,多一根都没有,她决不能浪费。
飞景不愧皇家家传神兵,两人过招之间,崔玄寂发现自己的佩刀开始变得脆弱,阻挡剑锋时发出的声音也变了调。它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要是没有刀,该怎么办?她用余光瞟了瞟场边是否还有剩下的可用的武器,结果这一分神不要紧,一剑没挡住,凤子桓眼看就要在她腿上开一道口子。
她猛地向后撤步,几乎失去平衡,但是保全了自己的腿虽然受伤却没有被凤子桓一剖为二。全无理智只有杀人之心的凤子桓见此,更是来气,以几乎叫人看不清的速度在崔玄寂的佩刀上连劈七剑,然后便是一掌拍去。
崔玄寂不能不挡,又不能以刀锋去逼退凤子桓,只好横放刀身。她知道凤子桓会把刀身拍碎——即便没想到能拍这么碎——也灵机一动地准备好了后招:就在她的佩刀化为碎片向她自己飞来时,她在碎片们制造的阻挡后,又连发两针。
锋利的碎片甚至飞进寝宫来,扎进了宫柱。而崔玄寂的脸上也被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她尽力地躲了,躲开了大部分,但终归免不了脸上和肩上受伤——那从肩膀飞过去的碎片要是再下来一点,她的右肩就别想动了。
真是好极了,她想,你缴了我的械,往下我该怎么办呢?失去进攻手段,就只能防御。一路被打着跑,跑不跑得过不说,银针是绝对不可能扎进去的了。但她看凤子桓真气充盈的样子,耽搁一刻也是危险的。
凤子桓再一次冲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办。
在外围观、随时准备上场却被凤子樟拉住的谢琰也在思考现在应该怎么办,以她的认知,她觉得可以利用周围的碎石,掩护或者阻碍视线就行。然而她发现崔玄寂似乎并不想这样。崔玄寂并不逃,只闪躲。不拉开距离,怎么可能躲得开凤子桓的剑呢!谢琰正要大喊,崔玄寂就被凤子桓一剑在左肩上开了个洞。
谢琰咬紧了牙,凤子樟捏紧了她的手。但眼见凤子桓拔出剑之后倒退了几步,似乎停下来调息,她们就都明白崔玄寂在想什么了:眼前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近距离地在最危险的攻击中寻找空隙快速发s,he银针,让凤子桓的注意力放在杀眼前这个人上,才能趁其不备完成这十七针。唯有这么做才能保证银针不被浪费,但不能避免的就是肯定会被被凤子桓所伤。
崔玄寂已经准备好牺牲自己了。
此刻在她身上,除了凤子樟她们能看见的一剑,她还被凤子桓划了四个口子。若不是她努力躲避,她早就脑袋搬家了。现在她手里还有十根针,如果一针一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最后一根针。凤子桓的每一招都奔着她的弱点来,奔着她行动不便的右腿和伤口愈合未久的左肩来。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几招她的左肩就残了——她看着凤子桓调息结束,双眼变得更红,一副怒极了的样子——或者,凤子桓根本不会再留下自己的左肩,而是一剑直接卸掉它。
不怕,她对自己说,反正我的目标非常单纯,且非达成不可,无路可退,就任由你这巨石撞上来,将我碾为齑粉吧。
她笑起来,凤子桓见状,像发狂的猛兽一般扑了上来。她立刻开始躲避,右腿立时传来剧痛。
凤子桓这次的进攻更加聪明,不但用剑,还上拳脚,崔玄寂感觉骨头都要被震断了。然而激烈的打斗中,她却想起曾经和凤子桓在寝宫里,在刚才那个已经被劈了一个口子的小书房里,她为凤子桓吹了一曲,凤子桓问她为什么吹这么苍凉的曲子,就像在华林园,吹的曲子也总是如此。她说我只是喜欢罢了。
有的时候,我也不免去想,我喜欢箫的苍凉,是否因为我发现我爱你的那一刻我就同时知道了我永远得不到你。心怀一份永远求不得的爱情,叫人内心如何不苍凉?我对着你永远也吹不出那些欢乐的调子,这是我仅有的表达方式,即便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凤子桓急攻她的胸口,她往右躲开,凤子桓竟然能中途变招,由刺转劈,在她胸口瞬时拉出三道长长的口子,虽然不深,却血染衣衫。她忍着痛,在招式已老、来不及撤开的凤子桓身上猛刺四针。凤子桓后退一步,发出愤怒的叫喊,又冲上来,劈向她的左腿,意图彻底使她下盘瘫痪。
那年中秋之夜,满桌都是好吃的,她却专门捡着栗子给凤子桓剥。不是因为凤子桓喜欢——她知道凤子桓其实对于这些又圆又小的东西都缺乏兴趣——而是因为她喜欢。豫章家中,青山绿水,风光秀丽,她来建康之前,看到醉人的月色、月下的海棠、海棠上的蜂蝶,都觉得极美,可惜自己是一个人,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分享。良辰美景若无心爱之人一道分享,总是浪费的。到了建康之后,她本以为总算可以一道分享了,却发现有的东西,还是无法告诉自己的所爱。既然不能,就无谓强求,以剥栗子的这种方法分享,也能算作一种满足了吧?凤子桓只要说好吃,她就觉得满足了。
你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我若卑微,也是应该的。
凤子桓正对着她过来,良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