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经在书房里坐下,慧玉送来了火盆和暖炉,本来想和谢琰说几句话,但看见凤子樟欲言又止,寒暄两句就下去了。谢琰起身送走了慧玉,关上了门,问道:“就是什么?”
她遂将凤子桓不愿意封赏世族一事告诉了谢琰,“姐姐在这件事上简直就是走火入魔,偏执得要命。这样做一没有好处二于事无补,还不听劝,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往日我和崔相还能找到c-h-a嘴的缝儿,现在压根没法和她说了。”
“由她去吧。”谢琰说,“陛下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
忽然听见外面细细簌簌的声音,凤子樟手一扬,用内力将屋门碰开,外面果然下雪了,庭院里的景致优美静谧。她望着被渐渐白雪覆盖的青松,道:“我当然知道姐姐就是这个脾气,但是,你看,若非她在改革一事上过于坚持,叛乱或许不至于蔓延得这么广泛,这么严重。现在想想,大姐三姐必然是看准了天下世族对朝廷政策的反感,才在这个时候起兵的。你猜前天公孙曼送什么消息了?”
谢琰眨眨眼,摇头。
“她查到,三年前促使崔玄寂入宫为官的那好几次刺案,就是大姐请的人。后来那个褚金也是。也就是说,至少从三年前开始,大姐她们就在准备着了。想要强征土地释放人口、引起世族反感,反倒成了她们的天赐良机。”
“乱臣贼子要祸乱天下,争权夺利,谁也拦不住。别苛责自己。”谢琰道,给她把暖炉放得近一些,“从长远来说,陛下要做的事对国家是有利的。”
凤子樟双手拢在暖炉上,又把谢琰的手拉过来一起取暖,“我知道。其实战争一开始,抛开黎民百姓的死伤,我倒觉得打仗是好事。因为这或许可以让姐姐明白她想要坚持的东西引起的反对太大了,应该小心谨慎慢慢来。可现在姐姐这样子,让我觉得我想错了。”
谢琰把双手盖在她手上,又侧耳听了一阵,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问道:“会不会就是你猜得那样,陛下周期将至?我看陛下从春天就开始进什么清凉饮料,听崔玄寂说膳食上也多给她注意着,看来是没用。你家这家传神功,就没有什么别的克制之法?”
凤子樟叹气道:“有是有的。就是没法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
“啊?那是什么法子?”
“用银针刺身上的十七个x,ue位,按照顺序,需以内力刺进去。修行者的功力越深厚,就需用越大的力量。但又不能扎得太深。”
“这可是够麻烦的了。”
“麻烦?这还不是呢。最麻烦的,是这针刺之法,是最后的办法,只能在修行者走火入魔的时候才能用。平日里扎是没用的。”
“那平日里怎么办?就靠练功的人自己压制?”凤子樟点头。谢琰咋舌道:“那不是完蛋了。”
“也可以依靠练习来纾解,把多余的功力发散出去一些,让这热气不至于满溢出来。”
“那据你看,陛下现在?”
“我听说姐姐一直在宫里的练武场里练习,只是不知道她这练习有没有用了。她功力远在我之上,我判断不出来。”
谢琰想了想,又问道:“你说过陛下可能已经练到第四重,第四重有多厉害?”
凤子樟苦笑道:“我只练到第二重,还不是很j-i,ng。扬手开门,轻而易举。对于姐姐,我想她或许可以挥手拆门。宫里不是经常运些石头进去吗?徒手碎石大概也没问题吧。”
谢琰倒吸一口凉气,“真要如此,那天下武功第一的,一定是陛下了。”
“所以,”凤子樟认真地望着她道,“若是你,你觉得你打得过姐姐吗?”
“难。毕竟陛下功力在那里,我这样的上去,只能凭借速度四处逃窜。你是想?”
“我只是想想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你,我,大不了再加上崔玄寂,我们三个一道,总还能把姐姐救下来。”
“子樟,我说句不当讲的话,”谢琰正色道,“如果你考虑到这一点,有没有进一步考虑,如果救不了,怎么办?”
凤子樟明白谢琰是在说如果凤子桓走火入魔无药可救,是否考虑干脆放弃凤子桓,立刻改立凤煦,“你刚才还说她是‘天下第一’,真到了那个时候,不是能不能救,是必须要救。救姐姐不是光为了她,你想想,她走火入魔,谁也不能挡住的话,不久是个杀伤力惊人却又失去理智的杀人机器?谁也不能例外。她危险,所有人都危险。”
“啧啧啧啧,要命。咱们还是抽空去见见崔玄寂吧,她以前和陛下练武,对陛下的招式有所了解,咱们一起,便能知己知彼了。”凤子樟点头,又问她在广陵发生的事。谢琰一一道来,说着说着总不免就说到了崔玄寂。使得建康城那边同样在赏雪的崔玄寂连打数个喷嚏。下人们怕她着凉,知道没法把她劝回屋里,就又端来了三个火盆,反正皇帝赏赐的木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