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暑假补习结束还剩一个星期,早上陈其年和游北收拾好出门,就见崔烈坐在楼梯口,听到声音急忙站起来,期期艾艾地看向他俩。
除了崔烈刚转学过来那阵子,陈其年带他熟悉了从学校往返的路之外,崔烈都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当然,不是崔烈拒绝的,而是陈其年有意识岔开了。他和崔烈走在一起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说话呢怕崔烈尴尬,说话呢,陈其年自己别扭。而且……想想游北昨晚上那个不吃火锅就要绝食的态度,换到这上面,大概就是如果和崔烈一起走他就要逃学拉!
如今崔烈却小声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这种事情陈其年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可能拒绝,心想着崔烈大概是害怕又被不良少年欺负吧,就说:“好。”
说完,陈其年就紧张地观察游小北的表情,生怕游小北来一句“那我不上学了”。
还好,游小北高冷得很,没说话,径直下楼了。
“走吧。”陈其年温和地对崔烈说。
游北排斥崔烈的心情毫不掩饰,都不和平时一样跟陈其年并肩走去汽车站了,大步走了半分钟,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陈其年觉得游北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怪我惯他,不怪游北。陈其年神志不清地想。
崔烈小声问:“游北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陈其年忙说:“没有,他对谁都这样。”
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崔烈在心中冷笑,垂眸道:“他对你就很好。”
你拿我和你比什么呢?陈其年纳闷地打哈哈:“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嘛。”
“我以后可不可以每天都和你一起走?”崔烈看起来有点紧张地问。
陈其年只好说:“可以啊。”又问,“你是不是怕……那个?”
崔烈难堪地点头。
“我建议你把事情说出来。”陈其年说。
“可能只是欺生,以后不会了吧。”崔烈小声道,“万一把事情闹大了,我怕他们报复。”又赶忙问,“我是不是很胆小?”
“没有,很正常。”只是我不习惯这样子的你而已。陈其年抚慰他道:“我也只是听说,听说有些人就是挑你这样内向的人来欺负,所以你越怕,他们越来。你平时多和同学们说说话,交交朋友,多些照应,那些人也就不敢找你了。”
崔烈道:“我不敢。”
“大家都很好的,很容易打成一片。”陈其年说,“我们班上氛围很不错,没一些尖子班的不好习惯。”有些尖子班都可以拍出一部宫斗剧了。
“不是说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陈其年问。
崔烈犹豫了一下,说:“以前,在我以前的学校,都嘲笑我,因为……因为我妈妈的事情。”
陈其年一怔。
崔烈难为情地红了脸,低着头往前走。
陈其年有些尴尬,也有些出自本能的同情油然而生。家长的事情做错了,那是家长的错,崔烈却是无辜的。
“崔烈。”陈其年叫他。
崔烈停住脚步,迟疑着回头看他,苍白的脸显得特别忧郁。
陈其年的心情更复杂了。
他见过后来的崔烈,知道崔烈本身是很优秀的,可是大概是由于身世y-in影导致的解不开的心结,所以在身体里面藏了一个感情激烈的、宁可玉石俱焚的偏执灵魂。很可惜。
“上一辈的事情,是上一辈的事,我们是我们。”陈其年朝崔烈笑了笑,眼睛里面清清澈澈的,“人也不应该总待在过去的y-in影中出不来,你要往前看,你现在已经不在原来那个环境中了,你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落下来,斑驳的光点落在陈其年的头发和脸庞上,他的皮肤看起来像是透明的,眼神温柔得像海。
过了好一会儿,崔烈才说话:“嗯。”
“加油吧。”陈其年勉励他。
崔烈感动到哽噎,道:“我其实……我其实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陈其年:“……”啊……也不能说你的直觉不准,但是吧……
“错觉。”陈其年心虚地否认。
崔烈似乎很激动,红着脸,突然抓住陈其年的手,差点儿就要直接撞上陈其年一样,真挚地、直直地盯着陈其年的眼睛。
陈其年被他吓了一跳,尤其是被他的手抓住的那一瞬间,背脊上猛地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整个人都一颤,出自本能的排斥,是自小养成多年的镇定才令他没有第一时间使劲甩手,只是干笑着试图默默地抽出手来:“怎、怎么了?”
“你能,成为我的第一个朋友吗?”崔烈问。
陈其年:“……”不能,不想,别看我j-i汤一锅一锅的,其实我自己还在你的y-in影里面没完全出来,我怕你。
他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能保持着商业微笑,说:“可以啊。”
崔烈对他露出一个极为感激、也极为卑微的笑容。
陈其年不忍心地别开了目光。
他骗了崔烈,至少在目前,他没有办法真心做崔烈的朋友,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断然拒绝崔烈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这令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游北。
那个时候,在幼儿园里没有小朋友愿意和游北玩,非但如此,他们还总是嘲笑和欺负游北。游北不敢反抗,天天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其他人玩得兴高采烈。
陈其年几次去拉他,他都低着头往后躲,慌乱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