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时候,泪水与埋怨,反而是这世上最温情的存在。独立与坚强,擦去褒扬的外衣,内里都是荒凉。
“是不是找不到人抱头痛哭?来,就当我是立杆,免费抱。”
陈咬之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这聒噪从何而来。明明两人下船时没有同路,一路过来也没见踪影,此刻又y-in魂不散出现了。
难得的清净瞬间破灭,与此同时,那点焦躁与沉痛,也变成了泡沫,被这聒噪声一个个戳破。
杜康见对方视线落脚点依然在没有目标的远方,再接再厉道:“免费啊,哭坏衣服也不用赔钱,过了这村没这店。”
陈咬之正想把手中沉睡的成语君扔到对方脸上,就看到蓝邮从平台内出来,几个人迎了上去。
其实此刻再看蓝邮,才会事后诸葛亮的发现,他的商人乔装太失败。这人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商人的事故与j-i,ng明,哪怕套着一身正确的行头,那浓厚的搞学究的气息却散不开。
蓝邮看到来接送的人,眼底尽是惊讶:“顾教授!”
被叫做顾教授的老者脸带欣慰,努力睁大眼,确认自己的大徒弟安然无事。可惜他上眼睑下垂得厉害,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老头努力伸长脖子,把抬头纹挤在一起。
“老师,你怎么来了,这回途中好凶险,还好有贵人相助。”蓝邮掩盖不住的激动。
老者正要回话,老者身后先过来一穿白西装的男人。
“蓝副院长,我是第四星域研究所总部的,来确认育种是否安全护送。”
“安全安全!毫发无损!”
白西装男人接过蓝邮递过来的储备箱,和身后几名工作人员摆弄了片刻,语气冰冷道:“很遗憾,储备箱遭受过非法强制开启,自动启动了销毁程序,加强版白果结育种已经销毁。”
蓝邮难以置信,圆睁的双目快大过眼镜片了。“这不可能,我很确定,储备箱并没有被强制开启!”
白衣西装男却置若罔闻:“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一路上为保护育种已经尽力,结果确实有些遗憾,我们都接受这个现实,之后研究院还是会嘉奖你的。”
“不是,这储备箱真的没有被破坏过……”蓝邮那张科研人员款的古板面孔,带着窦娥六月飞雪的无助。
“够了,蓝邮,晚点我再和你说。”顾教授的声音很轻,然而蓝邮自小听老师的话,只能吞咽下一肚子的委屈与不甘,站在一旁。
杜康和陈咬之都看到这一幕,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
不过他们也没义愤填膺上前帮忙说理,他们和蓝邮,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飞船上并肩过,也不过是有共同利益,下了飞船就互相别过了。
两人在连接台上租了台小飞车。
这类似共享单车的设置让陈咬之赞不绝口,如果他会开的话。
“你说我们同完船又同车,在下一步,是不是能同床了?”杜康启动飞车道。
坐在副驾驶座的陈咬之沉默,若放平时,他会反击两句,不过现在人在车上,为了自身安全,只能忍气吞声了。
小飞车行驶在蓝明星四层立交的上方。在这个角度,可以轻易的看到城市万千灯火,每一盏灯火下,都有属于它的故事。
“你住哪?”杜康问。
陈咬之按着原主的记忆说出地址。
飞车很快根据导航,行驶到目标区域。
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地上四层立交,空中四层车道,让陈咬之有几分头晕目眩。
飞船穿过一片摩天大楼,在后方一片暗处,减缓了速度。
这让陈咬之想起了以前的城中村,包裹在暗潮s-hi。
这片区域太拥挤,飞车只能在附近停下,杜康和陈咬之沿着蜿蜒的小路行走。
“联邦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杜康神色暗沉下来。
这片区域的房屋老旧杂乱,楼与楼之间仿佛在跳贴面舞。逼仄的小道内传来难闻的气息,巷灯幽暗,地面坑洼,让行人心理上极度不舒适。
“你以前,就住这种地方吗?”杜康的语气没有往日的嬉笑,很轻很淡。
陈咬之不说话,转过了一条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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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明星,16区,常乐区。
这是一片繁华与贫穷并存的地区。
前一刻还是花红酒绿,纸醉金迷,包围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拐过一条小巷,或许就是成片摇摇欲坠的旧楼,墙皮斑驳的破屋,互相推搡着,将破败蔓延。
陈咬之盯着眼前那扇铁门。
手几次抬起,又几次落下。
近乡情怯,对于陈咬之并不成立。
天伦之乐,对于陈咬之,也不过是缥缈孤鸿影。
然而此刻,不知为何,他没有勇气推开眼前的门。
锈渍斑斑的铁门哐当一声,向两边挪开。
杜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嫌弃的拍了拍落在手中的铁粉:“大晚上的,上演苦情戏也没观众啊。”
陈咬之:……
杜康:“难道不是?还是说,你专门为我一人表演?我是很开心,不过我更喜欢看床……戏……”
杜康话音未落,陈咬之早已抱着成语君,步履生风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