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觉得这院子半边竹林半边凤凰树的布局实在太过怪异,但是此时一看到庭院中央的那副画中境,整体看起来顿时觉得顺眼了许多。
院子门扉上有一个巨大的木牌悬在上面摇摇晃晃,上面寥寥几笔画了一个小狐狸的画,而后被人用红色的朱砂狠狠打了一个叉的标记,看起来血淋淋得很是恐怖。
边龄站在那木牌前看了许久,心道这画叉的人怨念也太深了吧?
季秉烛还在遗憾自己不能抱着小狸回去睡觉,看到边龄出神望着那木牌,顿时兴奋地跑上前来,指着那被朱砂糊了半边的小狐狸,兴致勃勃道:“喏喏喏!这个小狸是我画的,很形象吧,就像是小狸要从画上走出来了一样,画功要比画中城的禾雀要好得多吧。”
他洋洋得意地超人炫耀这木牌上的小狐狸,饶是边龄已经习惯了他的套路,还是有点绷不住脸,他心道:画中城的禾雀君是出了名的画功了得,随随便便一幅画连一座城池都买得下来,你这三脚猫画功怎么能和他比?
但是他对着季秉烛不忍心说太重的话,只好含糊了应了一声,道:“嗯……还、还不错。”
季秉烛开心极了,他一开心脸上的笑容就会特别好看,大大咧咧道:“你也觉得小狸要从这幅画上跳下来了对吧?我就说我画功好,阿鸦还不信,下次见到他要好好说道说道。”
边龄违心地点点头,心道:若你真的画的栩栩如生,大概也要被这一个血红的叉给封死在画里吧?
他摸了摸那鲜红的朱砂,道:“这是阿鸦……”
说到这个,季秉烛顿时又不开心了,他性子实在是很跳脱,刚才还在欢天喜地,下一秒就能乌云密布,就像是半边身体都笼罩在一片y-in影中一般,他偏头看着那红色的叉,有气无力干笑了两声,道:“阿鸦……呵呵呵呵……阿鸦他不准我把小狸抱回家里养,还说我养了小狸自己就得滚出去,他从来不养废物点心,呵呵呵,说我是废物……有见过我那么厉害的废物吗?”
边龄:“……”
――你们俩到底谁是剑灵,谁是主人?
不过再联想一下季秉烛这样的秉性,大概是个人都不能将他当成主人来侍奉,就算是灵力低了他那么多的边龄在他面前,也从来不会有任何敬重的意思,更何况是阿鸦那般气势强大的男人。
这样一想,边龄就释然了。
整个庭院里有五处房间,一间寝房一间书房,其余的房间边龄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此时天色已暗,边龄想起来每天晚上季秉烛靠在树上凑合着睡觉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他想了又想,还是和季秉烛说了这个问题。
季秉烛眨了眨眼睛,很是大度道:“我没事的,反正睡与不睡没什么区别,你自己照顾你自己就成了,别管我。”
边龄抿了抿唇,季秉烛又道:“阿龄你真好,我活那么久了,还从来没有人关心我在外面睡觉会不会不舒服。”
他说得极其真诚,边龄抬起了头,直直对上了他澄净如同幽潭,满是认真的眼神,一时间愣住了。
边龄从来没有在一个成年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不掺杂任何虚伪的真诚来,这样的神色往往都是出现在不谙世事的孩童脸上,但是季秉烛做出来这副神情,却是一点都不违和。
季秉烛看着边龄有些失神的样子,奇怪地凑了上来,几乎贴在他脸上,有些微凉的呼吸喷洒在边龄脸上,将盯着季秉烛的脸看着有点失神的边龄给激醒了。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皱眉伸出一只手戳着季秉烛的额头将他推着离开自己,道:“有话好好说,不要靠那么近――在外面睡也不是个办法,你院子里有其他空房间吗?收拾出来一个我去住。”
季秉烛身体前倾还没稳住,就被边龄戳着眉心往后推,他仰着头,双手在半空扑腾了两下,嗯嗯啊啊了两声,道:“你也有话好好说,先、先放开我,啊?”
边龄揉了揉眉心,看到他这副愚蠢的样子将手收了回来。
季秉烛这才低下了脖子,道:“没其他房子了,就只有我那间还能住。”
边龄一皱眉,道:“旁边那几个……”
季秉烛“哦哦哦”了两声,解释道:“那个啊,我之前和你说了,那都是书房,里面特别多特别多的书。”
他说着就拽着边龄的袖子往旁边的房子里跑,兴冲冲地推开门,那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整理过了,一打开一股尘土就扑了下来,两个人顿时一阵灰头土脸。
季秉烛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很久没打扫了,等雪停了之后咱们找个时间把这些书都晒一晒吧。”
边龄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含糊“嗯”了一声,将袖子放下之后,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
这个房间虽然很小,几乎两个人比肩而过都有些艰难,但是除却窗户门扉的三面墙壁上,全部都挂着一排排整齐的画,那画上面是整整齐齐地木质书架。
季秉烛脸上有几道脏东西,他也不嫌脏地胡乱一抹,就拉着边龄的袖子朝着那画上撞了过去,若是按照他这个势头,一头撞在那墙上大概就能坐地飞升了。
边龄一惊还没来得及提醒,季秉烛宽阔的袖子往前面随意一甩,那画上骤然荡漾出一阵涟漪,紧接着两人就直直撞入了画中,瞬间消失在了房间中。
边龄只觉得眼前似乎一阵水波微晃,再次回过神时,他已经身处于满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