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的港市,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经济转型,正是工商业飞速发展的时候。得益于自由贸易体系的优势,眼下的港市人民远比大陆普通百姓要活的滋润的多。
就好比在大陆,国家副主席的月工资是五百八十一元,而在港市,以普通的酒店服务生为例,他们工作一个月最低都能拿到六百元的工资——而这,还不包括平时收到的小费在内。
当然了,工资收入和物价水平完全是两码事。但是相比于计划供应,物资匮乏,没钱活得艰难,有钱也不一定有地方使的大陆,商品经济还算繁荣的港市瞬间就被衬托成了天堂一般的存在。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j-i,ng心布置的橱窗,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只是相比于极具年代气息的东县县城给宋逢辰带来的新鲜感,眼下看似繁华的港市街区带给他的第一印象却是仿佛回到了二十世纪初期,沿海某个还算富裕的小县城。
实在算不上惊喜。
却不知道他这样一脸淡然、不惊不乍的模样,落到钟赞禹眼底,却成了老成持重的代名词。
只这一点,钟赞禹不免对宋逢辰又高看了几分。
到了半岛酒店,钟赞禹帮着开好了房间。
从浴缸里爬出来,宋逢辰顿时有种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的感觉。
应着钟赞禹的邀请喝起了下午茶,一番交谈下来,宋逢辰对钟家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钟家祖籍户省,世代以打渔为生。到了钟赞禹父亲钟孟绅这一辈,大清朝说没就没了。为了躲避战乱,钟孟绅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到了港市。据说他家最穷的时候,一家子整整饿了三天,钟赞禹的爷爷就是那个时候饿死的。
好在钟孟绅还有点头脑,从码头苦力做起,省吃俭用攒下了一笔积蓄,而后在妻子的支持下做起了走街窜巷的货郎。生意竟然出奇的好,不到两年的功夫,他就鸟枪换炮,盘了间铺子,当上了老板。
也就是这个时候,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因为积劳成疾,药石无医,仙去了,只留下一个不满五岁的女儿。
三年之后,钟孟绅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偏偏家中老人孩子无人照顾。在好友的撮合下,他娶了镇上警察局局长的长女做续弦。因着这位局长家的小姐是个寡妇,所以那个时候也算不上是他高攀。
只是没想到几年之后,他那老岳父不知道怎么的就入了洋人的眼,摇身一变,成了政府议会议员。
再后来,他老岳父瞅准时机,把他小舅子塞进了海关。
他老岳父退下来之前,他小舅子已经坐稳了海关关长的位置。
正是借着他岳家的这股东风,才有了现在的钟家。
陈炳文找上钟家做合作伙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喝完下午茶,在钟赞禹的带领下,一行人直奔钟家而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钟赞禹也没想再隐瞒什么,直接就把宋逢辰领到了他父亲床前。
“这位就是宋大师吧,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钟孟绅一脸病容,在妻子贾燕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钟赞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他上前两步,伸手去解钟孟绅头上的纱布。
宋逢辰跟着走上前去,随着钟赞禹的动作,钟孟绅额头上的纱布尽数落下,露出他头顶上巴掌大小的一块r_ou_瘤。
大概是见到了光,那r_ou_瘤竟慢慢的扭动起来,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又过了那么十几秒钟,那r_ou_瘤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极了一张人脸。
宋逢辰定眼一看,那人脸上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钟家人身上,皮笑r_ou_不笑。
宋逢辰收回视线,钟赞禹手忙脚乱的把纱布重新缠上去。
宋逢辰沉心静气:“所以你家到底是做了什么糟心事,竟然逼的一个已经转世投胎过两回的老鬼,拼着y-in德受损的后果也要折腾你们?”
“都是我的错。”说话的却是钟孟绅,他苦笑一声,粗喘着气,说道:“事情得从六十多年说起……”
六十三年前,钟孟绅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到了港市。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难熬,吃了上顿没下顿,穿的是垃圾堆里捡来的破衣烂袄,住的是漏风漏雨的贫民窟——现在回想起来,钟孟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再后来,在熟人的介绍下,他进了码头做苦力。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工头谈到了这个码头的历史。
说是光绪末年,本地有一乡绅请来风水先生为在世的父亲提前找寻一个风水宝地。那个时候有钱人家都是这样,他们相信把将父母葬进风水宝地里,就能庇佑家族人丁兴旺,财源滚滚。
因为一个好地形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所以需要风水先生四处勘踏。
就这样,过了两年,这位风水先生终于找到了一处风水宝地。他反复叮嘱乡绅,等他父亲去世之后,一定要选在辰时安葬,到时锣鼓一响,地里就会开出一朵莲花,等到莲花盛开时立即将棺材下葬,片刻都耽搁不得。否则等到莲花败了,这块风水宝地的生气也就散了。
乡绅对此深信不疑,他儿子却是个好奇心重的主,心里忍不住的怀疑,砂石地里能长出莲花来吗?
于是他暗地里找了几人准时在辰时敲锣打鼓,没成想锣鼓一响,砂石地里竟然冒出一股青烟,随即青烟渐散,从地里缓缓钻出来一朵花蕾,眼看花蕾慢慢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