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同样没想到,汤燕犀起身之后看似插科打诨,可是忽然话锋一转,整个法庭的气氛便全都变了。
她见汤燕犀指向她,她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只能呆呆望向汤燕犀。
这个男人,她从不曾猜透。当年即便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她都已经不是对手。
“没错,我的当事人的确是从事着那个被你们所唾弃的职业。可是你们想没想过,就在这样一个女权上升的年代,女人们有前所未有的能力和机会去从事各种行业的今天,为什么她还要去做这样被人唾弃的职业?”
“你们在批评她,诅咒她去死的同时,可曾花过一点点的时间去思考过:她为什么这么傻?她是自甘堕落么?还是她根本是受人控制,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和尊严也早已被剥夺了的?”
他眸光一冷:“没错,我本人也不喜欢做这个职业的女人。虽然……职业选择是她们的权利,但是我始终认为她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我的当事人的情形却不是这样。”
“你们也听见了,这行业里除了这些姑娘们,还有证人皮先生这样的‘经纪人’。要严格为姑娘们的工时来‘记钟’,还要根据她们的工时来计算报酬……慢着,难道姑娘们这样的辛苦钱不是全归自己,还要跟一个大老爷们儿分一杯羹,甚至自己能赚多少都要由这样的大老爷们儿来说的算么?”
“噢,我想我们已经是触及到了这个行业的黑幕——是有人,或者组织控制我当事人这样的姑娘们,逼迫她们去从事这样的职业,是不是?”
听众和陪审团们纷纷点头。
汤燕犀目光滑过乌玛,走过来双手拄在桌面上:“那这个时候,法律何在?”
“在我的当事人正受着罪恶的欺侮,正在连最基本的尊严和自由都被剥夺的时候,检察官们、警探们,你们又在哪里?”
“反对!”乌玛脸色一变,急忙起身高
喊。
“反对,没错,你当然要反对!”汤燕犀却不等法官做出裁断,言出如机枪,字字如子弹:“因为你急着用反对来钳制住我的嘴,让我的沉默来继续掩盖你们工作的失职!”
“检察官办公室和警方的共同宗旨是什么?——打击犯罪,保护平民,是不是?那我请问我当事人这样的数以万计的姑娘们正在遭受暗无天日的侵害的时候,请问你们为什么没有能这样及时出现?”
“我的当事人,一个被控制从事这个行业数年,并且有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因为你们的没有能够及时出现,不得不忍辱负重多年,日复一日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而如今,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孩子,也许她还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而你们呢?我的检察官大人,我的出神入化的警探们,你们却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法庭上,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来指证她有罪?!”
乌玛被驳斥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怎么了?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汤燕犀回身面对旁听席和陪审团:“这里是法庭,是明辨黑白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当辩论进行到此处,我看不到白战胜黑,甚至看不见黑白分明?我只看到本该是保护平民的检察官和警探,反过来跟控制她们的犯罪集团一样,想要将她们彻底推向绝路,希望她们死!”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法官皱了皱眉敲响法槌:“辩方律师,表明你的辩护意见即可,请控制情绪和善选言辞,不要无妄攻击检察官办公室和警方。这么多年来,虽然检察官办公室和警方的工作也有诸多值得诟病之处,可是不能抹杀他们实际所作出的贡献。”
汤燕犀点头,朝乌玛和库克鞠了个躬:“请原谅我方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或许该控诉的是这个黑白难辨了的时代,你们也是代这个时代受过。”
法庭的情绪已经被汤燕犀推上了巅峰,汤燕犀见好就手,躬身之后,退回辩护席。
此后乌玛也再无话可说,整个法庭都还在汤燕犀所挑起的震撼余波里颤抖,所有人也都只能敬畏地盯着那个年轻、颀长的背影。
.
汤燕犀接下来又让汉斯出庭作证,整个过程与当日模拟取证的过程差不太多。只是乌玛的盛气已经被严重挫低,甚至在庭上的表现都比不上模拟作证时候扮演她的玛丽。
法官宣布休庭,将时间留给陪审团进行审议,等候陪审团的裁决。
回到“鲨鱼”,整个团队一路上,以及回到办公室,都还处于震撼状态,几乎没有人说话。
安澄回到律所,就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奔到洗手台前,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已是红了眼圈儿。
太震撼了,她真的没想到。就像观众随便买了一张票,却见到了惊世绝艳的表演,演出结束之后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刚刚那幕精彩绝伦的表演,主角就是那个人哪。
那个……叫她想要远离,却无法移开目光的人呐~
混蛋……宁愿他是个再平凡一点的人。那样的话,也许她就能少——爱他一点。说起离别,就会简单一些。
门外有脚步声,安澄连忙掬一捧水糊在脸上,不想叫外人看见她这一脸的表情。
门响,然后有脚步声稳定地走进来,却是停在了她身边。---题外话---上午第二更哈~
☆、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