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萱将小皇孙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摇晃襁褓,姿势很熟练、看起来有模有样,似乎是抱过多回了,只见张锦萱抱着孩子往前走了几步,将众人的视线都挡在了身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腰里面掏出张帕子,紧接着,拿着帕子捂住了怀里婴儿的口鼻!
薛云晗看到小皇孙不由想起了早逝的太子,说起来虽然算不上多亲厚,但印象中这位大哥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她原本是站在假山旁,远远地瞧着张锦萱怀里的婴儿,这会儿看到张锦萱的举动大为震惊,那可是太子大哥唯一的骨血!顾不上想太多,脚下不由自主地跑过去,嘴里喝道:“你干什么!”
张锦萱心里原本就有些紧张,这一生突如其来的断喝惊得她手上一抖,手里的帕子就掉到了地上,转头看到是薛云晗,心里当即就镇定了下来,也不回答薛云晗,而是将怀里的孩子换了个方向。
薛云晗这句话声音挺大,而襁褓里的小皇孙一点声音也无,她越发惊疑不定,往前走几步快速拨开挡着孩子面庞的襁褓布,还好,孩子面庞红润、脸色正常,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浅浅地翕动,嘴角还有一抹晶亮的口水,显然是睡着了。薛云晗大松一口气,疑心难道是日头太盛,自己方才眼花了?眼角余光瞥到张锦萱的贴身宫女去拾取方才掉落的帕子,花色样式十分眼熟,明显是上午看到的那一方脏污的丝帕。
张锦萱自然认为薛云晗不可能知道她在做什么,因此摆出了该有的姿态,有些不悦地说道:“县主这是做什么,孩子睡觉呢。”
薛云晗还真是没法回答,不过她可以不搭理张锦萱,却担心她对小皇孙做点什么,好在太子妃恰在这时回来了。太子妃未嫁之前在各种社交场合见过薛云晗几回,薛云晗当了县主入宫的次数多了之后两个人见面也能打个招呼,这会儿看气氛似乎不大融洽,面上便带了些疑惑的神色。
“参见太子妃。”薛云晗给太子妃行了礼,灵光一闪,道:“小皇孙方才吐奶了,还咳嗽了两声。”
太子妃听见这一句果然就去查看儿子,伸出了手要从张锦萱怀里将儿子抱过来,却又将手收回来,改为叫亲近的嬷嬷抱。薛云晗看了太子妃一眼,这才发现太子妃脸色有些白,刚才应该是怕病气影响了小孩子,因此关心了一句,“您瞧着脸色不大好,可是病了?”
太子闻言露出个感激的笑容,嘴上却只说道:“无妨,约莫是着了凉。”其实是午膳之后带儿子出来晒太阳,才到御花园便有些拉肚子,只得就近找了官房解决,说出来十分不雅,因此并不言明。不过她说的也算不得假话,昨晚上儿子夜里醒来的两回,她都起来照看了的,着了凉拉肚子也有可能。
交浅言深最是叫人忌讳,薛云晗也不深问,见张锦萱作一副赏景的模样离两人有些远,薛云晗想了想,低声道:“臣女听德妃娘娘说,别人再精心也比不上母亲对孩儿的那份心,所以总是喜欢把小公主放在眼皮底下。”说着这话意味深长地看向张锦萱的方向,也不管自个儿的举动有明显的挑拨离间的嫌疑,”臣女祝愿小皇孙平安顺遂,福寿安康。”
太子妃知道薛云晗目光所指是谁,并没有顺着看过去,她深深地看一眼薛云晗,除此以外脸色再无其他变化,仍是方才那抹笑意不变,“县主吉言。”
薛云晗心里一叹,这位太子妃嫂嫂性格坚毅沉着,又是个稳重有数不为人言轻易所动的人,如果太子大哥还活着、将来当了皇帝,她足以母仪天下。
薛云晗回到德妃那头的时候仍是对张锦萱的举动十分不解,德妃听了也是毫无头绪,只得出宫的时候和德妃说好,多留意东宫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就派人尽快告知她。这原本是薛云晗心里不安才有此一举,没想到第二天德妃就派人传来消息,小皇孙病了,全身高热不止,甚至惊动了宣和帝。
薛云晗不好太过频繁地进宫,只能等德妃消息,接下来几天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更坏,到第五日上头,小皇孙被太医院诊断为天花症,宫里已经将东宫那一片戒严,薛云晗心头一凉,即使对医理懂得不多,她也知道一旦染上这个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过了几日,德妃传来消息,张锦萱身边贴身的大宫女也出现了感染症状,因为是在小皇孙之后,而天花本来就是传染性极强的病症,所以众人都认为是大宫女接触小皇孙的时候被感染上的,因此在太医们强烈的要求下,东宫诸人将被转移到京郊一处行宫里隔离治疗,每日派人来往皇宫和行宫,向宣和帝报告最新进展。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让人的心情烦闷不已,薛云晗闭目立在窗前,听瓦檐上的雨滴落入地下石窝的声音。“姑娘,您要不要……”南碧掀帘子进来,见这情形便知道自家姑娘在思考,识趣地吞下后半截的话,动作也轻手轻脚起来。
那个宫女锦盒里装着张脏污的丝帕、张锦萱拿那张帕子罩住小皇孙口鼻的情形浮现在眼前,上辈子和张锦萱走得近,薛云晗记得她小时候是出过天花的,只是上天厚待她,只在额上留下了几点小坑,日常用额发或者花钿一遮就行。张锦萱极爱美,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