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也要生命,若是摘了回去,且不是扼杀了他们的美好。”当你排斥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
薄荷讪讪道:“二娘慈悲心肠。”
攀至一处石亭,杜且隐约听到有山泉直落的叮咚声,她提起裙裾走上去。
亭中置有一方石案,案上摆了茶几,几旁有一红泥火炉,炉上水已煮沸,热气升腾。
却见亭中已经有人。
她俯身行礼,“妾不知此处有人,唐突了。妾这就离去。”
“女君留步。”
如此熟悉的声音,不正是清远侯府的纪太夫人。
杜且与她婆媳关系不算和睦,纪太夫人看不起她的出身,时常刁难刻薄,但杜且也从她身上学到在杜家所学不到的世家风仪。
可她在这里,清远侯还会远吗?
纪澜虽然为人fēng_liú不羁,却是个孝子。纪太夫人秋日登高,纪大孝子必会随行侍候。
杜且撩起裙摆,不顾山间路滑,正欲快步离去,不顾纪太夫人在身后声声呼唤。
脚底被藤蔓拌住,挣脱不开,杜且打了一个趔趄,身子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大树。
“本侯竟不知,这佛门清静之地,还有如此美貌的娘子投怀送抱。”
疼痛没有来临,纪澜却来了。
杜且避无可避,只能用力挣脱纪澜那熟悉而又令人窒息的怀抱,垂眸不去看他,淡淡地说:“谢郎君搭救,妾赶着回去抄经,就此谢过。”
纪澜却不放过她,“女君就这样离开,叫本侯好生伤心。”
“澜儿,不可唐突。”纪太夫人在石亭边轻斥,“让你摘的花可摘到了?”
纪澜摊手,“方才儿子听到这位女君说,花木有灵,不可轻易扼杀,儿子觉得很有道理,只好有违母命。”
“女君所言甚是,是老身浅薄。”
杜且想走走不成,只能背身相向,假装检查脚踝的伤处。
从纪澜的角度望过去,风光甚是旖旎,细腰压得极低,把她那处浑圆挺翘不自觉地往外送,她无意的轻摆晃动,委实叫他心痒难耐。
“这位女君是……”
纪澜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径自走到她面前,惊道:“女君可记得本侯,你笄礼前日,本侯还命人送了几坛菊花酒过去,听说你贪杯,还撞到头。看看,若不是本侯出现,你这额头又要遭殃。”
“原来是清远侯,妾听家父说起过。”再躲下去也是无补于事,杜且落落大方地与他见礼,眉眼仍是低垂,“只是妾不记得见过侯爷,侯爷倒识得妾,还请侯爷勿要见怪。”
“你不抬头,怎么会识得本侯呢?”纪澜有一种错觉,杜且似乎在躲着他,见了他一直低着头,就算她的性子内向腼腆,可他纪澜名满帝京,她正是少女怀春,难道就没有好奇心?
☆、第11章:相见,不如不见。
杜且仍不抬头,目光尽头是纪澜袍裾,张扬的绛紫云纹,金线压边,袍下露出的一角鞋履绣了繁复的越丹,一如记忆中的他,每一处都是华丽的精致。
“妾是闺阁女子,不该与外男私下相见,还请侯爷勿要为难妾。”
她不能抬头,也不敢抬头,生怕一看到纪澜那张颠倒众生的无双俊颜,会用力把他推下山间。
没错,她恨纪澜,恨他的无情,恨他的fēng_liú,恨他娶了她又放弃她。这样的男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让她坠入无底的深渊。
相见,不如不见。
纪太夫人听得真切,阻止纪澜继续纠缠下去,“澜儿,不要为难这位女君,她说的没错,你不可造次。”
杜且松了一口气,携薄荷如逃命般回到青龙寺,关了厢房的门,摒退侍婢,一个人捂住狂跳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要把体力的浊气释放干净。
从见到纪澜的那一刻,她就像是遇溺一般无法呼吸。前世关于他的记忆纷至沓来,她那么卑微地取悦他,换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妙龄女子的入府,有了永儿之后,她不再过问他的那些fēng_liú账,他最后竟把她送给那人糟蹋。
不能再往下想了,她已经重生,绝不会和前世一样,送上一颗毫无保留的心任人轻贱。
*
纪澜望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身影,默默地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们明明才第一次相见而已,她却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他自问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不奸淫妇女,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另当别论。他这个清远侯也算是规规矩矩地袭爵,府中无兄弟阋墙,在朝堂上也未与人结怨。名声虽不是太好,可谁不知道清远侯玉树临风,貌若潘安。
而杜且竟然无动于衷。
难道说……
纪澜被自己的想法震慑了,俊郎面庞僵了须臾,旋即又如山间野花般绽放灿烂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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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儿,那位女君是何家闺秀,看起来颇为知礼。”因纪澜长相出众,纪太夫人看了太多对他主动示好的女子,十分排斥这等不顾闺阁清誉的举动。
纪澜扶着母亲出了石亭,缓步下山,“她就是明威将军杜如笙的千金,排行第二,单字一个且。”
纪太夫人由衷赞叹:“杜如笙那般粗鄙的武夫,却养出一个这样识大体的女儿。”
“母亲难得夸人。”
“娶妻娶闲,样貌倒是其次,家世也无须太过显赫,清远侯府已经足够风光,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掌管内宅,让你无后顾之忧,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