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出衡近乡情怯,握着喜秤总是不知该如何下手,说了这么多的话,也只是想掩盖他的生涩。说到底,就算过了两世,他现下也不过才十九,太过老练熟悉,岂不是又叫她看透了。
他把心一横,终于挑开喜帕,与她面对面相见。
杜且重见一身喜服的他,莫名地咬住唇,抬眸睨他,烛光在他身后似乎形成一个昏黄的光圈,让他看起来踱身成魔的感觉,清冷疏朗的儒雅之气。在那一身大红的衣袍下,也渐渐有了一丝邪魅的妖艳。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似乎等了一世,她才等来与他的一世相伴。因为种种的阴差阳错,她错过了他,开始了一世的混乱不堪。而这一次,她舍弃过往,只想不再经历那些痛苦煎熬,却不知厉出衡能否与她一世安宁。
未知的迷茫,总好过已知的痛苦。
手中被塞进一杯酒,厉出衡执起她的手,与他绕臂而过。
他不太确定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合卺酒是这样吗?”
杜且噗嗤一声,侧过想要看他,唇瓣不经意过划过他的下颌。只听得烛火一声毕剥。
那柔软的触感,叫他险些把持不住,手中的酒差点撒了出去,火光须臾恢复如常,可他的心中之火却越演越烈,已渐成燎原之势。
“喝……喝……喝酒。”厉出衡催促着,言语中有了急切的意味。
她今日的装扮格外惊艳,素日里都是淡雅的装扮,就已经是风华无双,清绝美好,可方才打开盖头的那一刹那,浓妆艳抹的她更是说不出的艳光四射,红唇如火,明眸如水,他如置身水深火热之间。
杜且应了一声,与他一同饮尽杯中之酒。
礼成!
菜已经凉了,可杜且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已经饿了一天,味道是其次,填饱肚子才是她的首要顾念。可身侧之人却一个劲儿地给她布菜,自己倒是吃得极少。
“你不饿吗?”杜且不免疑惑,今日的阵仗,他应该也是忙了一夜,看到他眼底的青黑,她难免不忍,往他碗里夹了菜,“多吃点。”
厉出衡说:“不饿,看着你吃就饱了。”
杜且羞红了脸,还好屋中的烛台并不算明亮,她复又低下头去,默默地吃饭。有时候,就在你以为了解他的时候,又总是感到一丝迷茫。
终于填饱肚子,杜且放下筷子,饮尽他递过来的热水,“我吃饱了,白芍那丫头,让她进来吧。”
“我让他们都下去歇着了。”厉出衡拿起巾栉在她嘴角反复擦拭,有意无意地辗上她的唇瓣,眸底渐渐发沉,“娘子要人伺候的话,有我就够了。”
杜且被他的动作撩得芳心大乱,她早历人世,就算重来一世,不管是纪澜还是太子,都给她留下不太好的闺房印象,可身子还是经不起撩拨。她与纪澜成亲初期,他倒是有一段时日对她温柔而热情,专注于闺房之乐,而他于男女之事上甚是精通,可以说是精于此道,常叫杜且欲罢不能。可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时日,之后他倦了疲了,也就不再热衷。后来被那人禁锢,是一场恶梦,可那些身体的记忆。还是如潮般涌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厉出衡的手僵在半空,神情一凛,默默地蹙起了眉。
“我……”她想解释,无奈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厉出衡把空盘子收拾下去,关了门许久未归。
杜且在房中踱步,时不时往门外望去,可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看到。她想唤白芍,却不知道是何处找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到让她感到一丝的不安,如同前世被弃之于清远侯府的别业,无人相问,没有人在乎她是喜是悲。只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在利用之后,弃如草芥。而她对厉出衡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那一纸的婚书吗?可她明明记得,他身负的使命,可如此执念娶她,又是为了什么?
乱了,全都乱了,所有她已知的未来都因为她和纪澜的重生,而变得不再一样。
不,她应该做点什么。
她顾不得外面严寒彻骨,撩起裙裾推门而出,可眼前的情景却叫她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泪湿了眼眶……
厉出衡捧着一盆热水,忐忑不安地立在门前,脸上有可疑的污渍,虽然他似乎擦过了,但可能是因为太过匆忙,还是有所疏漏。
“你……”
“外头冷进去吧。”厉出衡没有解释,捧着水带她进屋,拧了热巾递给她,“要为夫代劳吗?”
杜且的妆已经卸了,一张脸素淡清绝,可饶是她历过人世,重活一世,还是为他的种种行径所感动,不管他抱着怎样的目的,她都不想深究,就冲着这腻死人的温柔抚慰,她都想和他一世一生,厮守到老。
厉出衡见她半晌不语,巾栉覆上她的脸,“看来为夫日后要能者多劳了。”
脸上热气袭来,杜且猛地回过神来,攀上他的手臂,闷声问道:“你自己烧的水?”
厉出衡道:“你夫君我什么都会做,十岁时和先生游学,虽有阿松跟着,但还是事事都要自己动手,还要伺候先生,这点小事不劳别人动手。不要以为我这是故意支开阿松,故意讨好你,可你我如此匆促成婚,对你难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