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南第一贵妇安夫人的妆匣,这江南,还有哪个能比?
安明儿先前没有开过这个匣子,这是她要走的前一天半夜的时候柳睿送给她的,让她带上。当时烛影正浓,郎情妾意,他在鬓边私语。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把匣子打开,只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记得把匣子带上,隐隐觉得分量有些沉。
这下看到,她也一怔。
昭儿喃喃称赞:“都好漂亮啊。小姐,这些是夫人给你做的吧?瞧这些款式,都是适合年轻姑娘的。”
安明儿的心狂跳,只勉强按捺住,低声道:“先收起来吧,免得遭了贼。”
碧珠笑道:“是啊,还好路上没遭贼。”
说着,两个丫头就神经兮兮地把妆匣收到了梳妆台的第二间最里面。
当天晚上,安明儿睡在已经久别的大床上,有些出神。
天气正冷,屋子里升着暖炉,隐隐约约有些火光。月亮也正升到窗口,有一层淡淡的光晕从纸窗里漏进来。
她突然有点睡不着,翻了个身,还觉得很清明。
那个匣子就摆在不远处的梳妆台里。
被一层,一层地锁着。其实她用不上,最起码最近用不上。一个出来谋生的酒楼女老板,就算是安家的远亲,也是不能用这么华贵的首饰的。
安明儿闭上眼,好像还听得到他在耳边私语。他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她无力的身躯,四肢交缠,水乳交融。
如今孤床寒枕,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安明儿正在对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的账本,还有最近的预订单。洪礼辉的礼就送到了。
兴师动众地派出了二把手来,准备好礼单,并说明希望请安老板吃饭。
安明儿有些惊讶。虽说现在安小多已经不在了,这种应酬的事情的确要她出马。但宝香楼又似乎有些热情地过分了。按理说,他们是竞争对手,现在醉鲤山庄丢了独当一面的外当家,三大酒楼又在崛起,宝香楼该做的,应该是趁机落井下石,而不是现在来与他们联手。
就算,他们手上还有一个马吊馆的案子要合作,失去了醉鲤山庄的支持可能有增加风险。这也完全构不成他们向醉鲤山庄示好的动机。
安明儿冷静地想了想,一时也拿不准这是不是对方的计策。
宝香楼的人走了,昭儿手里抱着一大堆布草进来了。
她嘀嘀咕咕地道:“还是洪老板有良心。像那个明月楼,当初他们能做得起来还不是小姐帮的手。现下倒好,专门跟咱们做对。”
安明儿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明月楼的做法才正常。
当天晚上,安明儿带着昭儿去赴宴。她们两个,不知道能不能顶上安小多一个。
从今日起,她要一把手挑上醉鲤山庄的全部重担。左思右想,她特地换下了平日喜欢穿的素净青衣,穿上了一身精细的正装。
这件衣服自然是从安家带出来的。虽然并不像其他衣裳一样华贵惹眼,但也高贵够档次。柔和的灰银色外裳,款式是眼下时兴的皱褶华美风采,是江南第一贵妇首创,为诸多名媛贵妇所喜爱。
她把柳睿送给她的那一匣子首饰搬了出来,左挑右选,选了一支不太起眼的羊脂玉簪将头发绾在脑后,鬓角点缀了珊瑚流苏。虽然带了面具,但她的眼睛是货真价实的。本来就颜色稍浅的眼珠子,衬着鬓边的珠宝和一身的华服,有些迷离的银色光彩。
打理妥当,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楼里的伙计都看得一怔。毕竟就算是中人之姿,她骨子里也是江南第一贵妇的女儿,那份矜持高贵是藏不住的。
no.069:(回归篇 )女掌外事
洪礼辉也带着自己的账房,看了突然变得光彩照人的安明儿一会儿,就笑道:“安老板事忙,给了洪某这个面子,宝香楼真是蓬荜生辉。”
昭儿哼了一声,心想,你这里当然是蓬荜生辉。
安明儿淡淡看了昭儿一眼,只道:“洪老板抬举了。”
说完了客套话,洪礼辉安排了酒水,就切入主题,他先笑着试探道:“这一趟,也是为安老板接风洗尘。安老板回乡探亲,不知家里安否?”
安明儿谢绝了酒,道:“承蒙洪老板关心,一切都安。这些日子多谢洪老板了,不然昭儿这个丫头守着,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洪礼辉忙道:“这是哪里的话,宝香楼若是没有醉鲤山庄的提拔,也没有今日。安老板可莫说客气话了,日后还要多靠安老板提携呢。”
几句话说得人家心里舒坦。反正昭儿是很舒坦。
洪礼辉的手点了点酒杯,突然道:“不知道令尊在何处高就?”复又笑道:“能生出安老板这样能干的女儿来,想来是虎父无犬女吧。”
安明儿心下警惕,只淡道:“家父在襄阳做些小生意罢了。”
洪礼辉笑了:“安老板也知道,我们洪州瓷帮已经尽归于柳大少门下。日前也有人在襄阳那边为柳大少做事,不知道是否方便去探望令尊?”
……不是方不方便。而是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安明儿略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家父做的只是小生意,实在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