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见我。”
男人闻声缓缓抬起头,隔着垂落的刘海,视线不甚清晰,却也勾了勾嘴角,说出的话有气无力,“我林旭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一定不会反悔,麻烦这位大爷,摘一下你的帽子,让我死得明白点。”
“不得不说——”男人抬手握紧帽子顶端,帽子顺着手的下落,自额头划过,最后落至胸前,“你是个非常敬业的卧|底。”
林旭双眼忽地瞪得很大,“怎么是你?!”
王东随意掸了掸肩膀的雪,嘴角一勾,笑意未明,“怎么,不能是我?”
“害薄司寒入狱的也是你?”
“我只答应你见面,但你话太多了。”王东双眼微眯,随后侧眸给赵河东递了个眼色。
铁链划过棚顶的铁环,一连串的声响震得林旭耳朵嗡嗡作响。满是伤口的身体跌落在地,疼痛自四面八方侵袭着神经,他的意识才清醒了许多。眼看着赵河东走近,他翻了个身,双眸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等等,我改主意了。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为什么要把东西给你们?”
眼前的光亮被遮了去,随后衣领被人扯起,连带着整个人也似乎被王东握在手里,四目直视间,他看到了王东眼中的不耐和阴狠。
“人的死法可以有很多种,临死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
“你的想法是对的,得康这批入院的孩子,确定有两个只是轻度贫血,并未患病。北禹对这他们格外用心,可能这几天就会有所行动。”卫斯翻看着眼前的资料,“你那边怎么样?”
“遇到些麻烦,但无碍。”薄司寒揉了揉眉心。
挂断电话,薄司寒隔着玻璃门,看了眼屋内熟睡的人。手机提示音传来,他掏出另一部手机。
——明早九点,(曼珠沙华),你一个人来。
收好手机,他抬眸远望,双手握在金属护栏边沿,冰凉自掌心一点点蔓延开来。
怀中的人翻了个身,薄司寒忽地睁开双眼,窗帘顶端依稀有光亮,他掏出手机,八点整。静候了数分钟,确定怀中的人睡熟后,他掀开被子起了床。
牌匾上刻着花式英文——se,薄司寒后退几步,抬眸看着二楼的露天阳台,黑色圆木桌上曼珠沙华如鲜血般的红格外显眼。座椅上坐着一对目不斜视,穿着华丽的夫妇。
早上九点,上班一族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工位,咖啡馆内几乎没什么人,二楼更是只有阳台上那一桌。薄司寒默然走近,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dh(史密斯夫妇)?”
老夫妻只是勾了勾嘴角,却不说话。大段的沉默,甚至呼吸都淹没在接到来往的行车声中。
薄司寒微微侧过身子,他们的双眸依然目视前方,并不为之所动。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冬日已至,两人的肤色依旧是不均匀的小麦色。男人的衬衫折痕明显且笔直,衣服边沿线头依稀可见,女人的丝巾更像是堆在脖子上,随意系的扣子居然是死结。皮质手套遮住两人的手,本看不出异样,但女人始终紧扣着指尖,似乎是不太习惯。
量他观察两人再仔细,依然无法得知,此时,就在对面的写字楼,成千上万块的单向窗户后有一处后,男人半蹲着打开箱子,按着耳边的耳麦,带有胡茬的嘴,一张一合。
“ss。(说是)”
女人看了眼男人,红唇微张,声音有些颤抖,“y,yes。”
随后男人也含糊不清地说了句,“yes。”
薄司寒眸光微敛,从怀中掏出徐嘉烨的照片推至他们面前,“where?(他在哪)”
耳中传来男人的声音,“e。(在家)”
两人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女人的目光开始有所闪躲。
“——”
女人捂着胸口,眼底隐隐有些湿润,“l’……(听着,这不是我们的错)”
“wr(错)。”
男人闻声,还未来得及反应,枪响在远处传来,脸上突然涌上一阵温热,血腥味蔓延开来。
男人抹了把脸上的血,尖叫出声。内心的恐惧再压抑不住,起身便要逃。
耳中再次传来声音,“wr。(又错了)”
“ve!(停下,别动)”薄司寒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鲜血溅在桌上的曼珠沙华上,融于其中。
薄司寒紧闭了下眼睛,侧眸看向对面的写字楼。
而此时,隔着一扇窗,另一双眼睛也已经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