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大把年纪,大晚上被王家的管事半劝半请的拉了起来,一溜儿得拉来王府,只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都快折了,此时正提着医箱也跟着应道:“少奶奶这儿有我呢,您放心去忙吧。”
人声一片的嘈杂,王恒之那跳了大半晚上的心这才稍稍静了静,先问周太医:“这病......可是无恙?”
“不过是外感风寒,加上受了些惊罢了。少奶奶年纪轻,吃了药,好好的养一养就好了。”周太医连忙应了声,宽慰道。
王恒之提了半夜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却也没有立刻去换衣衫,反倒缓步到床榻边上,轻轻伸手从绣着绿蕊白梅的锦被里握起谢晚春的烧得滚烫的手掌,先用拇指在她掌心轻轻的划了划,然后把她的整个手掌贴在自己颊边,动作轻柔的蹭了蹭。
柔软而滚烫的掌心在他面上轻轻蹭过,好似烧得热热的蜂蜜水轻轻的烫过心口,有些甜、有些酸又有些涩。他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数了数谢晚春那乌鸦鸦的眼睫毛,心里痒得很,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是暗暗在心里道:这回等你醒了,就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人生苦短,又有什么时间可以拿来虚耗?
边上几个丫头大多都面薄,还未经过人/事,她们眼瞧着这王恒之与谢晚春的模样都跟着羞红了脸,一时间全都低了头,连声音都小了。只有周太医仗着年纪大,咳嗽了两声:“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哪里至于这般模样?我在呢,放心就是。”
王恒之这才转身去了隔间,换过一身衣服,这才出门去了。
谢晚春小半年都没病过了,这一烧却是一直到了傍晚才醒过来,因为浑身出了一层的湿汗,衣衫已经换了一身,只是又累又乏,躺在床榻上只觉得骨子里便透出虚弱来。
她有大半日没进过米水了,此时只觉得嘴里渴得很,便抬起头叫了一声。
碧珠正在边上守着,瞧着谢晚春总算是醒了,这才放下心,伸手从边上端了一壶刚好温热的水,倒了一小碗递到谢晚春嘴边,小心的服侍着她喝了,满脸担忧,眼眶也是红的,只是嘴里不饶人:“少奶奶这回也是太不小心了,怎地就得受了惊和寒。大爷大半夜的担惊受怕不说,就连奴婢几个才被夫人叫去骂了一通呢。”
叫去骂自是有的,谢晚春无端端病了一场,王恒之被惊得半夜起来,险些误了早朝,宋氏那里自是很生了一场气,院里头的几个丫头被轮个儿教训了一通诸如“你家主子这才略好点呢,你们就一个个就养懒了心、半点也不知用心,冷了热了全不知道,竟是个睁眼瞎的......”等等。后来又是李氏、又是王望舒、王若蓉姐妹几个,先后来看了一回,碧珠琼枝因为是在跟前伺候,难免又要被说几句。如今可算是半罪人了。
“你这是替王恒之抱不平还是替你自个儿抱不平呢?”谢晚春喝了口水,喉咙这才好了一些,故意挑了眉梢逗了她一句。
碧珠险些笑出来,先把瓷碗放到边上,小心得用帕子替谢晚春擦了擦嘴角,这才低声道:“奴婢只是担心少奶奶您,好容易才养好了身子,能吃能睡能顽,不知多好呢。”她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小声道,“您怎么自个儿也不知道保重呢......”
谢晚春这才和她扯了扯嘴角:“好好好,没下回了。”
碧珠想笑又忍着,伸手轻轻的捏了捏被角,这才温声问,“厨里有热好了的红枣粥,要不给您弄一碗先填填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