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的气息微弱,若是这样下去,定是活不了多久。
他是该救她呢?还是装作没发现,不管她的死活?抑或是将她押回去交给陛下发落?…
这么多年,他一步步爬到今日这个位置着实不易,想要长久的荣华富贵,必要苦心经营,看得长远才行。
近日里她的兄长曾恳请陛下将她逐出宗室,并且作为周人,见者斩杀…
但是依他所见,若是他真的拿她邀功,恐怕不仅达不到效果,还会惹来麻烦。
这广宁王的初衷不是想杀自己的妹妹,而是借此让这个小公主与齐国划清界限,好让周国对她放心,而陛下似乎也对此事有所犹豫,直到了解了周军势如破竹地冲入齐国的土地,才一怒之下下了杀令。
虽然他向来不把广宁王和安德王放在眼里,但若自己将她的首级带回去,恐怕势必要与他们结仇。
何况昔日她荣宠在身,陛下对她这个堂姐也算是不错,搞不好见她真的死了,反而伤心,生出其他变故。
如果这样,不如他派个使臣去周营,暗地里探探周主的态度?
若是周主对她有意,或借此要挟劝其退兵,或投其所好,卖他一个人情,也为自己留出条后路来。
他这么想着,找来自己的心腹,命他乔装打扮,前往周营,将这个女人落在他手里的消息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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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昏昏沉沉中感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盘旋,可她的眼皮很重,怎么都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脚有些麻木疼痛,眼前有亮光闪现。
她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木桩上。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火光连成了线。
她无助地东张西望,却看不清周围的状况。想要喊叫,可口中又被布带儿束缚着。
她不知醒来怎么会是这样的情景,甚至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本能却告诉她现在置身在危险之中。
须臾间,有脚步声传来,红甲的士兵们举着火把将她围了起来,竟然点燃了她周围的干草。
火光入眼,她心里更加慌张。
很快,大火将她包围起来,她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鼻尖一凉,她看向天空,此刻竟然飘起了雨。
她暗自庆幸着,可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昏迷前,她觉得手上的束缚被什么斩断,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宇文宪抱着昏迷的人,迅速按着早已制定好的计划撤退。
连夜赶路,等到全军撤出了齐境,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打帘进了身后的车中,见女子依旧窝在车里昏睡,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一日的赶路让她发起了高烧。
他救到她的时候看到她满脸满身伤痕,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滋味。
撤退前,皇兄来了密信,说她落入齐军之手,即将被人火刑,让他安排撤退的同时,速去相救。
他闻言自然不敢耽搁,马上安排好一切,亲自去了地点。
不想现场并没有任何埋伏,齐军也似乎没有拦他们的意思,反倒看到他们赶到便望风而逃…
他们救人的计划过于顺利,这让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可是又庆幸她平安无事。
几日后,他的人马终于到了华州与宇文邕会和。
当他将依旧昏迷的女人送到兄长面前时,宇文邕便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何泉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望着怀里的人,虽然担忧,却也抑制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
姚僧垣见了,上前恭敬道:“陛下,你的足疾刚好一些,不宜随意行走,还是躺下休息吧。”
宇文邕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焦急道:“姚公,先给她诊治,她伤得很重,现在还在发烧…”他说着便想亲自抱她回屋上榻,可是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宇文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宇文邕因为刚刚的不小心,自己的手被擦破了皮,却将她护在身前,生怕再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