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线下,她面色淡然,言辞却很跳脱。完颜修根本不敢相信,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凑近她的脸,犀利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恨他?”
墨九轻轻一笑,眼波如水般拂过他的脸。
“爱之深,恨之切,懂不懂?”
说罢,她白了她一眼,张开双臂,示意布里苏为她系上繁复的外袍,不以为然地叹息道:“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复杂,很深奥,像王爷这种兽类动物恐怕很难参透。”
“……”
“走吧?”
“……”
“走不走?”
“……”
看完颜修一直盯着自己发愣,墨九对着铜镜照了照漂亮的小脸儿,又抿了抿唇上的胭脂,回头望住他,目光如狐般狡黠,反被动为主动地冷笑。
“这大婚还办不办了?你在发什么傻?”
“……办!”
“去!”墨九斜剜他一眼,“连这点儿转变都接受不了,稍稍逗你几句,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男人?”
“……”
两个人再出门的时候,画风就变了。墨九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一副“逼良为娼”的样子,完颜修则走在她的后面,默默审视着她的背影,有点失神。
墨九这个妇人太合他的脾气,也太合他的口味了……以至于他对这场婚礼有了更多的期待,甚至于不希望萧乾前来金州,更不想发生任何既定的变故。他想让婚礼正常的、顺利的举行下去,就像两个人原本就是倾心相付才筹备这盛世大婚一般。
喜堂上,热闹、喧哗。
赴宴的人,大多都是珒人,血统的不同,让他们的长相与南荣人有一些差别,显得粗犷得多。相比之下,墨九觉得像完颜修那样俊美的珒国男子,实在是少见。
她没有盖头,说话方便,当即就喊,“完颜修!”
他“嗯”一声,迟疑问,“何事?”
墨九微微昂头:“你长得像你父亲还是母亲?”
在这样的场合,她冷不丁问这样的问题,再一次让完颜修莫名其名,外加无言以对。
“为什么问这个?”
墨九扫视众人一圈,笑道:“我瞅了瞅这些珒人,一个个都长得奇形怪状,没有一个好看的。可你却很漂亮,所以我猜想,你一定并非纯种,肯定是杂种了!”
完颜修:“……”
满堂的宾客里,能听懂她的话的人,至少占了半数以上。
墨九一句“杂种”,差点没把那些人憋疯。
想笑又不敢笑,想骂不敢骂,气氛特别怪异。
完颜修凝视她久久,终是缓过心底那口郁气。
“王妃真会玩笑……”
看三皇子笑了,堂上众人也跟着打哈哈,恢复了先前的喜乐之色,一个个嘻嘻哈哈地闹起来。主持婚仪的高僧身着僧袍,看完颜修冲他递了一个眼色,赶紧双手合十,喊一声佛号。
“吉时道!”
这里没有父母高堂,完颜修自己就是最大的人物,故而很多礼数都省了,高僧站在喜堂上,正想让二人拜天地,门口就有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满头是汗,像是跑得太快,像又是吓得不轻。
“报……报……急报……”
“急什么?”阿息保低吼,“没看是什么日子吗?好好说话!”
“王,王爷,南荣,萧,萧乾来了……”那侍卫像是受了惊吓,跪趴在堂上,双手奉上一个请柬。
堂上鸦雀无声。
两军交战虽不斩来使,可却没人说过不斩主帅。正常人、聪明人、但凡有一点警惕心的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到敌营去参加婚宴。
完颜修虽然发了请柬给萧乾,可在场的人里面,却无人相信他真的敢来金州。
然而,萧乾真的来了。
而且,轻车简从,只领了四名侍卫。
阿息保看着请柬上的名字,向完颜修投上一瞥。
完颜修唇一牵,掠过墨九的脸,见她神色安然,一双眼睛半阖着,朦朦胧胧似蕴了一汪水雾,越发看不清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她可以让萧乾为了她甘愿涉险赴金州,也可以坦然地与他走上喜堂,不以为然的面对一切突发状况。
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珒国三皇子,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他对墨九认识的加深,随着他对墨九所言所行的好奇与兴趣加深,他对这个女人的注意力以及关注度也越来越多……
他慢条斯理地道:“请。”
——
萧乾的人还没有到达倚兰园,而是金州城外。
请柬也是直接从金州城门传到倚兰园里来的。所以,这个侍从一来一回的过程中,墨九就有些等不及了。
当然她不是等不及与完颜修拜堂,而是等不及吃东西。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先吃点儿好了?”他对完颜修说着,然后不待他回答,就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目光下,就近寻了一张酒席坐下,挽起广袖,抓起一只羊腿,就扯了一块肉放入嘴里,大块朵颐。
“味道不错!”她夸赞着,拍了拍手,完全不管脸上精致的妆容,又瞄上了桌案上的“酸奶”,舔了舔嘴巴,“这个好吃!各位,我就不客气了啊。”
“唉,好好好!”
“要是再有一个羊肉锅子就更好了……”
想到羊肉锅子,莫名的她就想到了东寂。那个会做美食的男人。这个时候他也应当知道她被完颜修这个王八蛋掳到了金州吧?
东寂肯定也会担心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