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池听了却笑了,看了看他的小王妃。道,“听王妃这意思,本王今日不仅要下去,还得非赢不可了。”
叶棠只见过他的一幅残荷,其实并不知他功底如何,便说,“九王爷怎知自己就一定能赢?可别夸下海口。”
说话的空儿,底下呼声愈发高了,与萧池相熟的几位直言要上来请他。
萧池摇摇头,罢了,去就去吧。反正带都带她来了。回身嘱咐了侍候的小厮几句,便迈步下楼了。
叶棠依旧趴在二楼栏杆上。萧池在一楼,刚好站在叶棠下面的位置。叶棠低头看了看他,随手捏了一个她刚刚没吃成的醉雀放进嘴里。
这醉雀果然独特,入口即化,没有普通点心的黏厚。七种颜色入了口,清清爽爽的花香次第袭来。桃花、白兰、百合、木槿、桂花、冬梅、清荷。几种味道依次在口中绽放,互不干扰,回甘悠长,唇齿留香。难怪,这清香,怕是云雀都要醉了,是以才取名醉雀吧。
茶点本就没多少,不多时叶棠便将盘子里的几块醉雀都吃完了。她攀着栏杆往下一看,想看看萧池如何落笔,谁料,栏杆本窄,她一个不小心,竟碰落了手边的白瓷盘子。
眼看那盘子就要砸在下面的萧池身上,叶棠惊呼出声,“小心!”
刹那间,九王爷略一后退,抬手,稳稳地将那盘子接在手里。见那盘子没有伤到人,叶棠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赞叹。“萧公子好身手!”随后又疑惑,“咦,哪来的盘子啊?”
叶棠听了甚是心虚。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又听见楼下不时传来唏嘘。
“萧公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难不成,他要在那盘子上作画?”
“谁知道呢,姑且看看吧。”
叶棠好奇,又悄悄从另一侧栏杆处往下瞧。
这一瞧不要紧,果然看到萧池将那白瓷盘子端正摆在桌上,笔尖蘸了墨,抬笔就往那盘面上落。
萧池微微躬身,他的身子正正将他落笔处挡了个严严实实。叶棠围着栏杆左转右转,怎奈就是看不到萧池在盘子上画的是什么。
各种画里,她觉得最有趣的便是瓷上画了。一时间看不见萧池画了什么,叶棠有些泄气,便回了原处。
“真不知道,他能画个什么出来。难道能比蔡老伯画得还好么?”
许芳苓听了却说,“王妃想必是不了解九王爷吧,九王爷才情清绝,又岂是那些坊间之人可比。”
叶棠转过身来,仔细看了看许芳苓,忽而笑道,“许姑娘,我猜,你喜欢九王爷。”
许芳苓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更没想到她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一脸的不在乎。她不是九王妃么。
多年心思,被一语道破,许芳苓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强装镇定。且眼前这丫头年龄再小,可也是九王妃,冒犯不得。
“九王妃说笑了,芳苓不敢。”
她不承认,叶棠也没办法,只低头笑笑,并没说话。
原来,世上有这么多的爱是不敢说出口也不敢承认的啊。
似乎。可悲又可怜的,也不只有她一人嘛。
在经历了一段静默后,下面又传来了惊叹声。叶棠赶忙起身,扒着栏杆一探究竟。
众人与叶棠一样,一见那盘底,竟一时间鸦雀无声。谁也未想到萧池会在盘底画了一枝莲,而且是这样一枝莲。
焦墨的莲枝,焦墨的莲瓣。若是仔细看,那焦黑的莲瓣边上还隐隐透出些红金色,这枝莲,恍若刚刚被火灼透一般,浴火重生,静置盘底,仿佛还透着灼人的温度,一碰就会散为一堆焦灰。
一枝焦莲在纸上绽得恣意又决绝,似有焦香来,直叫人移不开眼。
萧池的这支莲,看得叶棠心中不由一悸。就像曾亲身置身火海,真的亲眼看这莲涅槃一般。
那些赏客也与她感受相似,随即有人打破了沉寂,问,“敢问萧公子,这盘底焦莲,出价多少?”
叶棠一听,有人要买萧池那莲花,便急急下了楼。
叶棠混迹在一楼一堆赏客里,一时竟被人群阻隔,进不得萧池跟前。
“这焦莲可卖,盘子却是卖不得的。”九王爷瞥见叶棠突然要下来,便知她许是喜欢,想了想又笑说,“若叫夫人知道我连吃饭的盘子都给她卖了,她又该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