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称自己的同伴为「作品」,但这是为了和凡诺沟通;泠是个头脑清
楚的人,事后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这件事。
凡诺的表情没变,依旧维持一副好像随时要把我踢到一旁似的臭脸。我不用
问也晓得,他还是相当讨厌我的这种行为;挡在他和泠之间,还说出一大串过於
简单的分析。这种老强调自己有多聪明的傢伙,应该很不能接受自己竟被一个出
生不过半年的傢伙提醒或教导。
要是凡诺突然失控,真要把我和泠大卸八块,那个叫老石的召唤术士应该不
会──也来不及──出手阻止。
我和泠都低着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脯快被冻结。过约一分钟后,凡诺那张
像蜡像般的脸才摆正。他睁大双眼,慢慢开口:「你说的对。」
我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凡诺在说完那句话后,脸上的皱
纹就迅速消失;好像盖上一张新的面具,我想,还不敢掉以轻心。
凡诺用左手抓几下光秃秃的头顶,说:「唉──我太急了。老实说啊,我都
忘了那个小傢伙有多年幼;毕竟他实在不像个婴儿,而我今天又一直在忙别的事。」
这些话不该出自於创造者之口,但此时,我和泠的标准都没那么高;凡诺现
在讲的若全是真心话,那表示情况正朝向最符合我们理想的方向发展。
过约五秒后,凡诺再次开口:「我对这种事是该有多一点耐心,不然就太不
成熟了。」
当然,他也有可能是藉着吐出违心之论,来暗示自己等下会有些激烈行为;
我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等会儿无论是会受到一阵斥责或痛打,我都要忍下去。
然而在仔细观察过他的心跳和和眼神之后,我确定,他没有为此生气;这事
竟然如此轻易就谈成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可以松一口气了!我想,趴在地上。泠眼中的光芒又再次出现,并渐渐
扩大。今晚睡前,他应该会想要抱抱我吧?
而过不到三秒,凡诺就把刚才拿到的手枪举起来;嘴角略为上扬的他,瞄准
黑袍男子的头。
扳机扣下,击鎚往前;「咖」、「喀」声后,火光出现、子弹飞出;先是一
声枪响,然后是两大团白烟,把我和泠都吓得跳起来。
躺在地上的黑袍男子,眉心出现一个不到直指尖大的圆形开口。嘴巴微开的
他,半睁着眼、头往右倒;伤口有些焦黑,大量鲜血──几乎就像是水龙头打开
般的──流出。
泠差点倒地,彷彿刚才凡诺是对他的头开枪。这样对心脏不好,我想,背上
的毛几乎全竖起。而经历这一切,我们内心方面的问题,应该比生理方面要来得
多。这下子,黑袍男子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凡诺之所以开枪,不是为了故意吓我和泠;既然泠不需要给黑袍男子一个痛
快,那当然就是要由打倒那傢伙的人来负责收尾。全然理性思考,而做得如此彻
底,却也有太多可挑剔之处;不过,我想,既然凡诺会接受我的意见,那我大部
分的时候就──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会给予这种态度正面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