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听到有人如此污蔑自己,脾气再好的人也该生气,何况是向来目若无人的元娘?
可她竟然没有说话。
她不回答,不反驳,不争辩,她甚至有可能根本没听懂盛老爷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神情温和,说的话却令旁人惊诧,这种矛盾的冲突感是使她无法剖析。
一个四岁的孩童当然可以听不懂大人的争执……
但是她已经十四岁了!
盛夫人扭头看了看丈夫与儿子,又回头看看元娘,慢慢放开她的手,“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是!”盛森渊猛然站起来,大声争辩道。
“你让元娘自己回答我,不要替她说。”盛老爷重新看向元娘,“你讲。”
但元娘什么也没讲,她明澈的眼底只余下浓浓的迷惑,她轻轻将双手交握,开始焦虑。
元娘茫然四顾,与她接触目光的人全都将脸转开,但每一个将脸转开的人,脸上都带着隐隐约约的笑容。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也是少爷没讲解过的表情,她无法从这些人复杂的表情中解出有用的信息,她仍然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像是她有问题?那她该怎么做?
从前都是盛森渊教她,现在盛森渊被盛老爷命令住口,她便不知所措了。
再明艳的容貌,露出这种仓惶又笨拙的神情时,都会黯然失色。
盛夫人看她的目光带了同情,但也变得坚决,她心下暗暗有了一个决定。
“渊儿身边不能让一个傻子服侍,他还要读书。”盛老爷对妻子说道。
盛府最不缺的就是仆人,别人家或许会舍不得像元娘这么漂亮的傻子,他不会。儿子是要读书的人,他期盼他能替盛府重振家声。棠国与前朝不同,对商人的禁锢不深,虽然他已经做了商人,可他的儿子还有机会读书考功名,进入官场。在此情况下,一个傻子,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也不该留在盛家唯一的指望身边。
盛夫人点点头,她支持丈夫,果断地说:“那就送走吧。”
她的主意变得快,即使刚才对元娘无比喜爱,可如果元娘有可能影响到儿子,就成了祸害。
是祸害,就得送走。
厅堂里发生的一切风云变幻,刚刚还受到盛老爷和盛夫人共同关注的人,转瞬之间就成了大少爷身边的祸患,需要被赶出盛府。盛夫人说得非常好听,送走。可是在场的仆人都清楚,在丰城中,还有哪里能比呆在盛府更舒服?离开这里,去哪都是受苦,尤其元娘在盛府的待遇本来就高,这一摔,便算是从天上掉下来。
这时便可见元娘的人缘有多差了,在场的仆人,除了古列外没有清凉院的,可是这些人里,幸灾乐祸的有,暗暗庆幸的有,就是没有怜悯她未来的。就算是古列,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元娘走了,等于他头上少个主子,他能喘口气,也出头了。
每个人都暗暗期盼她能尽快走人,没有人希望她留下。
这件事似乎已成定局。
似乎,是因为没人想到,这时依旧有人要和盛夫人唱反调:“我不许她走。”
盛森渊的态度非常坚决:“她对我有什么坏影响?别人能做的她也能做,她还做得更好!”
这地图炮开的……
古列越发期盼老爷夫人大发慈悲把元娘送走了,越快越好。
盛老爷把桌子拍得哐哐作响,“荒唐!”
“渊儿,别任性,爹和娘都是为你好……”盛夫人转头劝起儿子。
“她没问题,凭什么让她走?是我把她带回来的,我就要让她留下!”盛森渊道。
“你还小,不明白。”盛夫人叹了口气,知道儿子这是打算耍赖了。是啊,儿子一向听话懂事,什么都做得好,她都忘了他也才十六岁。盛夫人扭头打量元娘几眼,她依旧用清澈的目光与盛夫人对视,即使她已经听到自己和盛老爷要将她送走,元娘的眼力依旧没有恐惧,没有怨恨。但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这才是她必须离开的理由。“你担心她,是不是?你放心,她是你带回来的,在府里也待了这么多年,我们当然不会教她受苦。”
“夫人!”盛老爷紧张地喊了她一声,怕她心软。
盛夫人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会给她找个归宿,庄子里有些年轻管事,我选一个不错的,给她准备一笔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下半生也有个依靠,如何?”
“不行!”盛森渊否决的态度更加激烈,“她还没及笄,成什么亲!”
“那就去庄子里住几年,等她及笄了再……”
“不。”盛森渊打断她的话,看向盛老爷,“爹,您刚才不是说要奖我?”
盛老爷凝重地点点头。
盛森渊立刻指向元娘:“那我要她。”
元娘沉静如水的目光中终于有了微微的波澜,大少爷正指着她,总算有一个她能解读的动作了。元娘回望过去,当目光相撞的片刻,盛森渊给了她一个眼神,这是二人间默契的暗号。元娘一直能感觉到空气中压抑的气氛,而这种压抑或多或少缠绕在她身上,元娘可以尽力忽略它们,却无法真正完全规避那些恶意目光的影响。直到盛森渊看她一眼,从她内心滋生的恐惧便倏忽间消散了。
元娘定定地望着她,毫无掩饰地表露她的安心。
盛老爷与盛夫人见到,对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
“她?不行。”盛老爷没有心软,甚至冷笑了两声,心中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