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伟不动声色,看一眼钱有余说:“钱老板,谢你吉言啊。不过今日你来了,我倒想问问,签的合同还作不作数。要是不作数,后果你想得到的啊。”
郭伟的弦外之音我能听明白,月塘村几百人的农转非指标都是我农古乡给的,没收他们一分钱。作为合同资信金,月塘村一次性打入农古镇财政账户上的五百万元,如果合同不能履约,钱有余是没办法退回这五百万的。
“郭书记,你放心。合同肯定作数!只要你同意,明天我们就能开工。”钱有余是有备而来,这个精明的农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候开出了一个合适的价码。
“你拿什么开工?”郭伟不相信地问。
“郭书记不用担心。我老钱是喜欢开玩笑,但从不开事业的玩笑。这投资的事,关系着我月塘村世世代代人的生活,我钱有余做不了千古英雄,但绝不能做万世罪人。”钱有余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子说:“相信我老钱,我老钱可是相信你们。”
我和郭伟一起笑了,钱有余像演员一样的表白,确实可以看出他是一番真心。
“今晚我请客,两位领导给点面子,叫上月白同志一起,好不?”钱有余看我们都笑了,开始肆无忌惮地提要求了。
“想请我们吃什么呢?”我似笑非笑,钱有余一辈子一请客就肉痛,但他却又请了一辈子的客。
“农古这地方,也就一个地方有东西吃。”钱有余指着桥头的盘小芹超市说:“瑶家火锅,算得上一绝。今晚就吃它,两位领导意见如何?”
郭伟表态说:“吃饭事小,办好事才事大。这样也好,郁镇长,干脆今晚我们镇里做东,请钱老板尝一尝我们农古的风味。”
我当即叫好,钱有余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许他想起了邓涵宇的海鲜酒楼,一缕难以捉摸的笑从他嘴角蔓延开来,牵引得他满脸的皱纹如曼陀罗一样的开放。
郭伟随即叫来政府办秘书,让他先去小餐馆准备,特意嘱咐让盘树容下灶,搞一锅正宗的农古瑶家火锅出来。
正在商量着喝什么酒,我的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号码很陌生。
想了想,还是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一阵柔美的女声:“小郁,你怎么还没来报到?”
陈雅致局长亲自打电话来过问,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她是我未来的丈母娘,我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成为驱之不去的梦魇。
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悄然走到屋外,紧张地听着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为这,还欠着人事局长一个大人情。你要把握好机会,为今后的路铺下基础,明白吗?”陈雅致局长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个人,我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从她亲切的笑容里看到了慈爱。
在我被双规的时候,曾经连夜赶春山,放下面子和身段去求人,这与她一辈子孤傲的性格格格不入。一个组织部长的夫人,自己本身又是高官,会为一个小男人去求人,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个男人让她感觉到了威胁,这种来自原始母爱的情感被外来的感情所骚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两种感情合二为一。
“微微也在等你回来。”她说完这句话,挂了电话,任我捏着话筒,脑海里茫然得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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