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他的才华、他的设计是不是还能那么快得到肯定？“蜈蚣”那异样的眼光里是否含有别的意思？他那样是不是就是别人嘴里的“吃软饭”？或者说他和肖小璐一起被人看作“啃老族”，“官二代”？肖小璐的父母是不是早已在心里把他看得一文不值，只是出于对肖小璐的爱才不得不隐忍不发？

所有的这些问题困扰着他，让他完全无心工作。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工作，走到了他那设计院的小房子里。那个房子他一直留着一套被子，一是因为他们的出租屋用不上他的旧被子，肖小璐买了很舒服的床上用品；二是他可以在单位的房子里午睡。

他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有那么一会儿功夫，他恍惚睡着了。等他重新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想起肖小璐说会等他一起吃晚饭，于是他飞快地爬起来，朝着他们的出租屋跑去。

“我正想着去找你呢。”肖小璐看到他回来显得很开心，“你说这全国人民都在放假，怎么你反而要工作到这么晚？你若真的没做完工作，明天我去帮你。吃饭吧。”她难得亲手做了几个菜，虽然简单，但是估计花了很多时间准备，而且还煲了汤。

“小璐，我们谈谈。”方松阳心里放着个大疙瘩，没有胃口吃饭。

“你别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吗？挺吓人的。”她嘻嘻一笑，盛了碗汤给他和自己，然后坐到桌子旁边，“我们边吃饭边聊吧。”

“我的工作是你爸爸出面找刘总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一怔，刚刚舀了汤的汤匙就停在嘴边，但是她没有答话。

“这么说是真的啦？”他只觉得气血上涌。

“秀才，托关系找份工作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你又不是不称职。”她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可别人会怎么想我你知道吗？”他大声叫道，“肖局长的未来女婿，通过裙带关系谋得份体面的工作，然后坐了火箭似的往上爬。你让我周围的同事都怎么看我？”

“秀才，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你活着又不是为那些人。再说啦，你有学历有才华，凭什么就不该得到这份工作不该被升职？”

“道不同不相为谋，肖小璐，我看我们真的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你已经被官场的乌烟瘴气侵蚀得无可救药了。”

他突然觉得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清纯了，他好像看到了她的未来，满身的市侩之气，而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被腐蚀。

“你无端端地侮辱我干嘛？现在竞争那么激烈，你以为只要你有才华就可以被认可，有能力就可以被发现啊？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你懂吗？”她也不甘示弱。

“你是想说你是伯乐吗？还是说你爸爸是伯乐？我有才华也好，没才华也罢，我不需要你来做我的伯乐，更不需要你爸爸来搭这个桥。”

“好好的一天假你在办公室待了一整天，晚上回来还无视我辛辛苦苦做的饭，存心来找我吵架是吧？”她极力忍着泪水大声争辩，“每次一涉及到我爸妈，你就像刺猬似的竖起刺。我爸妈怎么啦？他们拉下面子去求人还不是为了我？”

“我像刺猬似的竖起刺？肖小璐，你也不想想你爸妈打心眼里怎么看我？我就是那个死皮赖脸缠着他们的女儿往上爬的人。我连找工作都要他们帮忙，我看他们连从门缝里都不想瞧我一眼。”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爸妈的？方松阳，我爸妈对你不好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有这样的爸妈委屈你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

一看到她的泪水，他马上就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她的父母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她夹在他和她父母之间也很不容易。他走到她旁边，轻轻地拥抱着她，拿着纸巾仔仔细细地给她擦去泪水。

“小璐，对不起！”他轻轻地说道，“我没有要伤害你和你父母的意思。我想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我一直以为我的工作我的升职一直都是我自己努力取得的。”

她轻轻地抽噎，没有再说话。

他等到她终于平静了下来，赶紧坐到她旁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汤，她那才破涕而笑。

一场暴风雨好像就那么结束了，但是其实没有。

1998年5月4日，他递上了他的辞职书。刘总觉得惋惜，极力挽留,但是他说自己想去外面磨砺磨砺，坚持要求离开。他当初跟设计院签了五年的合同，人事档案也调到了设计院。按规定，他单方面要求解除合同，需要支付一定的违约金。刘总碍于肖敬廷的面子，又看他在临离开前依然把酒店大堂的设计图完成了，便决定让他象征性地交了五百块钱了事。就这样，他毅然地离开了那个他的同学们都羡慕不已的设计院

现在回想起来，方松阳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好幼稚。可那个决定到底做的是对是错呢？他现在也说不清楚。如果让他回到过去，他想他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吧。尽管他知道他留在设计院的话现在肯定过得更好，他也不会后来找工作到处碰壁，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他差点三餐都需要肖小璐接济。但是，如果他留在设计院，他就会是只生活在温水里的青蛙，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他也不会在被逼到极端的时候毅然决定发奋考研，力求用更多的知识武装自己。

四

虞士虎最终并没有说服得了jack。jack亲自找到他爸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