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却已有好几日未曾开门,茶馆四周集聚了众多游灵,如点点繁星一般。门虽半掩,却无一人敢伸手推开它,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张望着。
茵陈一身淡蓝色衣衫漫步在冥界,与周遭遍地绯红的曼陀沙华格格不入。见一团团灵火围簇在茶馆前,不禁好奇是在看什么,也凑上去想看个究竟。见门虚掩着,伸出手轻轻一碰,门框处发出木头古老腐旧的吱呀声。那些个游灵一则被茵陈推开门吓了吓,二则是被茵陈周身明晃晃的仙气给吓了吓,一个个退避三舍。
茵陈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威慑力,难免小小地骄傲了一把,拱着手左右各道了一遍:“莫怕莫怕,不过是借个道。”
瞧着这些游灵不敢进去,茵陈乐地自己先进去了。阴森潮湿的空气里投进昏暗的光线,显得异常昏沉。眼力一向很好的茵陈瞧见柜台上有个单手支夷,低垂着眼眸在那拨弄着算盘的女子,头也不抬,面色如水,声音低低的提醒:“这几日休息,不做生意。”
茵陈并未将她的话放心上,一味地抬着脚往前走,偏着头想要看清女子的样貌。女子见她并没有要走的动向,放下手中拨弄的算盘:“本店今日不开张,活人死人的生意都不做,仙者还是请回吧。”
茵陈听着女子的声音觉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想走近点看清她的长相。见她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就觉察出自己是个神仙,不是屋外的那些游灵,不知是人是鬼……
“我只是想问问掌柜你是否在这渡口处见过一个人?”茵陈客套地问。
女子翻算账簿的手顿了顿,抬起头,面色如水的脸上总算是带上点笑意,看着茵陈问:“仙者所说的,是何人?”
“东海神君,桑淮。”
女子思索了会儿,摇了摇头,手秉一盏煤油灯,自昏暗处走至客桌旁问:“仙者要来杯茶吗?”
茵陈一时失神,等回过神时女子又问了一遍,茵陈匆忙哦了一声。借着煤油灯的光亮,茵陈清楚的看到了女子眉眼下的泪痣,虽不耀眼但却极其明显。
茵陈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在脑中理了理思绪,搜索着与之相似的面容,两手一拍,灵台一阵清明,顿时了悟,难掩诧异地问道:“你不是之前那个舞楼里的花魁吗?”
掌柜捣鼓着木架上的瓶瓶罐罐,听见茵陈的问话,并未停下手中的活,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茵陈。
茵陈双手环胸,半倚在木架上,偏着头好奇地打量掌柜,半晌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掌柜的将泡好的一壶浓郁的茶端放在靠近的木桌上,招呼着茵陈去,给茵陈和自己倒了一杯坐下后,才缓缓开口:“我不是神,不是仙,不是魔,不是人,不是鬼,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沧桑。
茵陈打趣:“怎会什么都不是呢?万物皆有灵,就算是一草一木那也是真实存在的物。”
掌柜的不置可否,“我叫未依。”
茵陈被未依突兀地自我介绍弄得愣神,忙不迭回:“我叫茵陈。”又想起什么问:“既然你是渡口处这里的掌柜,又怎会跑到人间成了花魁,还认识胥络?”
“我在这儿待得太久了,难免想去人间寻些乐子。至于胥络……”未依一脸无可奉告,“是他来这渡口处找到我的,道是要与我做桩生意。不过既然是做生意我向来是信誉极好的,自然不能违约,后面的内容就不方便透露了。”
自那次胥络混进婪毓宫后,茵陈就知晓胥络定然不是寻常仙人,他的仙术远远地跃居自己之上。若是非要论个品阶,至少得是个上神。不过四海八荒之内,位居上神之位的除却那些上古之神,不过寥寥几个,屈指可数。
茵陈若有所思的抿了一口茶,入口滋味与寻常的茶水竟大有不同,先是沁人心脾的温和,之后又渐渐地有些苦涩,一种透到骨子里的凉意。觉得有趣,又抿了一口,一连喝了好几口,直到杯中见底了才问:“你这是什么茶,竟有些与众不同。”
复又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未依抬起眉看向门外,示意:“是那些精魂贪恋世间凡尘事留下的最后一滴泪水泡制而成。”
茵陈手中的茶壶不偏不倚地滴了几滴茶水在桌上,未依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在这渡口之上有众多留恋凡尘事的精魂,因不愿割舍过去而迟迟不愿上渡船,这让冥王甚是困扰。我这茶馆倒是很好的为他解决了这桩烦心事,才使得这些年一直能待在这儿。每日都会有精魂来向我诉说他们的红尘事,当流下泪时便会离去。我就是负责采集他们的泪水,所以这壶茶才会喝出不同的感觉。”
烛火跳动,映衬着未依的半面脸,另半面隐藏在阴暗里,碧清的一双眸子,似能洞穿人心。
许久的静谧后,未依开口:“方才茵陈你问的那个人我没见过,但我觉得或许有个人会知道。”
“是谁?”茵陈想都不想问出了口。
未依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放下茶盏:“你随我来。”
古朴的木制扶梯因着年岁久远,木头间的缝隙经常年的腐蚀而逐渐变大,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声,此起彼伏。整个茶馆内都仰仗着未依手中这盏煤油灯,烛火随着摆动也不断晃动着。
未依的步伐停在了一扇门前,未依用下颚示意茵陈开下门。茵陈困惑地上前推开陈腐的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