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杀的那个人扭曲苍白的脸孔,宋靳垂下眸子,咽下了心头微微泛起的恶心感。
决定加入烈虎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日——杀人,必将是他以后要习惯的事情。
虽然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这并不容易,然在这样的时局之下,想要保护她和平安,他必须要拿起武器。
那日率领烈虎卫偷袭成王之时,他其实本可以不动手,但这个心理障碍迟早要克服,所以他到底还是将刺向那人大腿的刀转了方向,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
虽心里头还是有些出于生理本能的恶心感,但看着怀里娇俏的姑娘,宋靳到底是眉头一舒,微微笑了起来。
他不后悔。
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阿枣突然福至心灵,一下子明白了。
他一定是在之前围攻成王的时候,出手杀人了。
她曾听他说过不少现代的事情,知道他虽然身手好,但从不杀人,而他们那个世界,讲究平等与法制,谁都不会轻易去夺取别人的性命,哪怕那人是穷凶极恶的坏人。
他心智坚强,待事从容,鲜少会有什么事物能让他感到不适,想来也只有第一次杀人见血,才会叫他本能地感到难受。
虽然知道加入烈虎卫之后,杀人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阿枣一直没去细想这个问题,一是因为认识宋靳以来,他一直都是用脑子解决问题比较多,很少有真正动手伤人的时候;二是因为夺取敌人性命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也早已麻木习惯了。
可这会儿,想起哪怕是生活在这里,从小便被师兄师姐带着出去磨炼的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也做了许久的噩梦,阿枣心口猛地一涩,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堵住了,突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还是宋靳先出了声。
阿枣回神,顿了好半晌才伸手搂住他劲瘦的腰,将脸抵在了他的胸口:“……夫君的情话说的越来越好了,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回才好呢。”
他既不愿说,她便做不知好了。
宋靳这才笑了起来:“我所言皆出于肺腑,娘子不必烦忧,也说些肺腑之言给我听便是了。”
阿枣也跟着笑了起来,半晌才摸了摸他的后背,起了身欲下床:“我去给你打点水来给你擦擦。”
因是睡在里头,阿枣想下床就必须要跨过宋靳。
一把将路过自己的姑娘拉进怀里,宋靳准确无误地咬住她的唇,低哑的嗓音里突然升起一丝异样的火热:“等会一起洗,嗯?”
说完,不等阿枣反应就猛地箍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阿枣哭笑不得,然抬头看见他亮得逼人的眸子,到底是心一软,有些羞赧地闭上眼睛默认了。
宋靳眸子一黯,将心底所有的不适都变成了对她缠绵的爱意。
接下来几日,阿枣这边大家都过得很平静。
燕承虽得到了燕帝的庇佑,然因此而生出危机感的其余众皇子却开始联手打压他,使得他步履艰难,根本无暇顾及阿枣这边,是以众人虽没有放松警惕,然多少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至少如今的情势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差,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因近段时间所有人都辛苦了,众人便在阿枣的建议下,选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齐聚宋府,准备饮酒谈笑,放松一番,顺便交换一下各自的情报,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自然,说是饮酒赏乐,其实也就是聚在一起吃个饭,再陪平安玩玩游戏而已。毕竟他们这几个人,哪个都是不能高调的人。
这也是为何他们要选在晚上而非白日的原因。
“郑婉容送走了?”问话的燕寻,他母家的一个舅舅近来出了点事儿,他这几日都在忙着那事儿,因此还不知道某些具体的细节。
正在一旁与宋靳喝酒的燕璘听到这话顿时微微一顿,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嗯,前日就带着她母亲和弟弟走了。”
“世子将他们送哪儿去了?”阿枣正在给吃得满嘴油的平安擦脸,闻言便好奇道。
燕璘挥挥手,喝了一大口酒:“北边。”
“北边?她一个姑娘带着孱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去了北边?这能行吗?”阿枣一愣。郑婉容自幼生长于南方,北方与南方的气候、饮食、生活习惯皆有巨大差异,他们能受得了么?
燕璘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半晌才道:“她说北方对她来说更安全。”
他叫人给她安排的也都是南方的东西,可她却全都拒绝了。想着她走之前那句别有深意的“不必多做,不愿多思”,燕璘又是一顿。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这样……也好。
见燕璘神色并无其他异样,众人也不再多问,只各自在心中若有思地琢磨了片刻,然后说起了别的事。
至于如今成了寡妇的成王妃楚晚玉,并无人提起。
成王已死,她如今再不会受其凌.辱了。虽说不幸成了寡妇,然身为皇家媳妇,成王又死得可怜,燕帝虽不知为何相信了燕承的话,但对成王多少心有愧疚,因此一直对成王府赏赐不停,给了楚晚玉不少的尊荣。所以只要好好过日子,想来除了寂寞些,楚晚玉的处境不会太差——至少她想要的荣华富贵是有的。
燕璘至此终于能够完全放下了。
“倒是个坚强的,”燕寻也赞了一句,然后看向了一旁仍易着容貌的岑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