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绣花鞋儿,墙角里取出凤萧送的红玉坠子,似乎便没有其他了……哦,还有一面太后娘娘赏赐的红锦,怎么能忘了这个?平白被老太太轻看那么久,早该高高的挂出来给自己抬抬身价,真是糊涂。
问陈妈:“小姐和少爷呢?”
陈妈惴惴惶惶的,盯着鸾枝的包裹看:“丫头们抱去玩儿了……二奶奶、这是…这是要去哪里?”
“你去让人抱回来。”鸾枝不应,端着杯子坐在靠椅上等。
那言语不高不低,却偏生一抹矜贵让人不敢抗拒。
过了上午,日后就是正经二奶奶了。
陈妈不敢得罪,连忙颠着小脚出去。
少顷却急惶惶地空手跑进来:“抱不回来了。老、老太太不让抱。如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奶奶快去看看吧。”
“不让抱,你不会抢吗?”鸾枝蓦地想起当日才分娩完,老太太狠心抢走孩子的那一幕不堪,眼里头都是恨。
没有什么比抢走一个母亲刚出生的孩子更残忍。
“奴才不、不敢抢,怕老太太又和先头一样,把如、如意摔着就不好了?”陈妈支支吾吾着。
“摔着?”鸾枝一愣,一瞬间只觉得气息上不来:“…老太太先头把谁摔着了?你再说一遍。”
啊!怎么就说漏嘴了?
“没、没摔呢,二爷给接住了。”陈妈连连煽着自己的大嘴巴,怎么着就是不肯重复。
鸾枝却不需要她多讲,揩着帕子几步迈出了院子。
难怪如意自小敏感惊慌,除却自己与沈砚青在旁,平日里几乎像个木头一般不动不笑……可恶的小脚老太,当日若非沈砚青接住,是不是自己此刻就已经看不到闺女了?
眼眶顿湿,心中恨起,边走边拭。
大院里正在唱戏,那戏台上青衣花旦依依呀呀,台下莺莺燕燕金钗粉面,好一片团花锦簇。
宴席还没开场,老太太和林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小娃娃,被一群夫人太太围在中间逗趣,这个说他的鼻子好看,那个说她额头贵气。如今沈家的地位与荣华日盛一日,那言语之间尽是褒赞,只怕不能够讨老太太更欢心。
老太太可高兴,暗自庆幸今天还是豁出老脸露面了,不然凭白错过这么好一个和孩子亲近的机会。一会儿揽揽如意、一会儿亲亲元宝,笑得眼睛都眯了,心里头的爱泛滥得就像蜜糖一样。
见元宝淡定的蠕着小手儿,如意却咧着红红小嘴呜哇,不由抖起膝盖,想要哄小大姐安心。年纪大了,连孩子的哭声都当成一种天大的享受。亲了亲如意粉嫩的脸蛋:“瞧,小丫头怕生呢,哭得恁大声。还是我的元宝儿见识广,将来有出息。”
“是啊是啊,可不是,小少爷他日定然是状元头一甲。”
“老太太真是福气,外头生意上风光,家里头还得了一对儿龙凤胎。”夫人太太们笑眯眯附和着。
“全看造化,是天赐的福分。”老太太膝盖抖得更欢了。
“呜呜~呜~~”如意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天知道这个老太太有多么恐怖,魔鬼啊,娘亲快救我——
那小嘴儿瘪的,春画梨香看了不知道有多心疼,却又不敢上前去抢。见鸾枝赶来,连忙几步迎过去:“二奶奶,哭得狠呢……只是想抱出来看会戏,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嘤嘤…”
鸾枝滞滞地看着人群,那一圈浓脂厚粉的太太,这一个捏着元宝的小脚丫,那一个去揉如意的小脸儿,满嘴甜言,当做猴儿一般逗弄,只看得她心里频频的割痛……没错,就是小气了,不想让孩子帮老太太长脸!
便几步穿进人群里,弯腰把如意抱进来:“该吃奶了,我先抱回去。早上起来还没喂过呢。”嗓音低低的,又叫陈妈去抱元宝,也不看众人,直将将就往回走。
老太太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怀中却顿时左右一空。
那媳妇儿着一抹牡丹红裳头也不回,竟也不对她半句请安。
啧,瞧这气场,连家主都不放在眼里……场面瞬时有些尴尬。
瞅着鸾枝盈盈娇挺的胸儿臀儿,众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的就是这个呀……听说才十六呢,真厉害,看把二爷那般一个人才迷的……。”
“可不是?早先还听说二爷和邓老板两个要成事,结果这一个月不到,忽然又改成个妾了……”
“世道哎……一个窑子里买来化煞的丫头,一年不到,孩子也有了,正室的位置也爬上了,太厉害。”
“啧啧。”
议论纷纷,怕人听见又偏偏让人听见。
鸾枝充耳不闻,只是抱着孩子‘哦哦’走路。
老太太的脸色就很难堪,暗暗磨着牙:看吧看吧,早料到是这样。大户人家的女人们嘴可毒着呢,知道你正房是个窑姐儿出身,谁人愿意承认?…没人愿意和窑姐儿平起平坐。
真该叫砚青回来看看,什么态度,我老太太都主动给你让台阶了,你还能怎么着?瞧这拧的,眼睛都不看人了。
一时间冷场,只剩下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南边唱腔……连这戏班子都是特意为她选的。老太太觉得很没面子,怕传出去不好听,便对林嬷嬷使了个眼色,一定去把孩子给抱回来。
林嬷嬷领会,带着两个嬷嬷跟着鸾枝去了。
不远处有仆从小跑过来禀报:“老太太、老太太,有个姓朱的公子,说是二奶奶的娘家人,带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来了。”
“朱什么公子?…她娘家不是又酸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