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周夫人无声地叹息一声,“我这个人,你应该也看清楚了,很多时候薄情寡义,对太多的人与事,都没耐心。碍眼的,我就随她去,及时撇清关系就是了。”
薇珑闻音知雅,颔首道:“那您就随着心思行事。那些人的歪心思,您也不能防范一辈子,尤其是您在他们眼里,怕是从来不肯为他们着想。既然如此,何必留着碍眼。”
周夫人感激地一笑,端茶与薇珑的茶杯轻轻一碰,“多谢。”
薇珑欠一欠身,“夫人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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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程老夫人身子骨好利落了,又已不需进宫给皇后请安,这日便去了护国寺上香。
程家的人到了那个寺庙,都会提前打好招呼,寺庙也会做出相应的准备:会将所有上香的男子拦在门外,请他们日后再来,如此可以避免一些登徒子混进人群之中生出是非。
程老夫人上香之后,在厢房歇息的时候,有恰好也来此处上香的女子求见。
女子是姜六娘。
程老夫人心念数转,让随行的丫鬟把人带到自己面前,态度和蔼地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因为樊大人辞官,你们姐妹两个已经随他离开京城。”
姜六娘深施一礼,恭声回道:“樊大人不知招惹了什么人,不得不辞官。樊夫人怜惜我们姐妹两个,不想让我们经受路途颠簸,留了一笔银子让我们傍身,在京城暂且住下,等樊家的人安顿下来,再派人来接我们过去。”
“哦。”程老夫人颔首,“你和五娘如今在何处?”
姜六娘迟疑片刻,竟因此潸然落泪,“我姐姐不知招惹了什么人……分明是被掳走的,可她写给我的信里,总说自己一切都好,我因此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真的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为此,常到寺庙上香,只盼着佛祖怜惜她,她说的一切都可成真。”
“是么?”程老夫人思前想后,心头一动,“可知你姐姐是被怎么样的人掳走的?”
姜六娘迟疑片刻,期期艾艾地道:“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人,毕竟,前些日子的宴席之上,我与姐姐不敢四处打量,况且掳走的人也不见得就是赴宴的人。姐姐被掳走当日,我倒是看到了那个人,只觉得气势慑人,像是带着杀气似的,但是样貌极为俊美,风华、气度都非寻常人可比。”
程老夫人心头一动,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个人是谁。
难不成,唐修衡当日提前离席,只是因为乍一听就看出了姜五娘琴艺的深浅?
不会吧。他不像是对音律痴迷到那个地步的人。
或许,是看中了姜五娘的样貌、气质?
也不会吧。怎么样的人,能比得过他的娇妻?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可能。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门亲事究竟是怎么成的,外人只看得到花红热闹,并不知其中详情。
如果只考虑将人掳走这一节,她倒是觉得合情合理——武夫么,你能指望他有多文雅的做派?人前的样子,不过是勉强装出来的罢了。
但是,转念再一想,她心头疑窦丛生,看姜六娘的眼神就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程老夫人敛起思绪,问道:“你现在住在何处?”
姜六娘照实说了,之后道碡梦连连,虽然自知比不得姐姐的姿容,可也真怕被登徒子惦记上……偏生樊夫人的回信未至,姐姐又是下落不明……”说着,又落了泪。
“别哭,凡事想开些。”程老夫人斟酌片刻,道,“这样吧,你要是信得过我,便随我回程府,小住几日。你在我身边,那些闲杂人等,总不会还打你的主意。”
“是、是真的么?”姜六娘喜出望外。
“我一把年纪了,还会哄骗你不成?”程老夫人笑眯眯地道,“我让人陪你回去收拾一下,今日起,你就住进程府。”
“多谢老夫人。”姜六娘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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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程老夫人把姜六娘唤到面前。
姜六娘穿着藕色褙子,白色挑线裙子,行礼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闷得慌,有些事情想要找你问个明白。”程老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语声徐徐,“白日里,你话里话外的,所指的把你姐姐掳走的人,任谁听了,都不难想到那是谁。我出自书香门第,对武将向来没什么好印象,可唐侯爷却不同,他真不像是能做得出那种事的人。”
姜六娘并无慌张之色,“回老夫人,那个人本来就是唐侯爷啊。先前我是怕您想到别处,没敢直言告知。那种事,他也的确做了。”
“……”程老夫人扬了扬眉,很是意外。
“不瞒老夫人,宴请当日,我最好奇的便是程阁老和唐侯爷两个人,留心看了。”姜六娘垂首道,“而且,他们又是提早离席,我便是没那份心思,也会留意到,事后打听起来也很容易。”
“原来如此。”程老夫人笑容转冷,“这样看来,你对我说过的话,恐怕没几句能够当真。说说吧,你到底是谁的人?”
虽然她恨死了程阁老,但那毕竟是她的儿子,他说过的话,她不可能不往心里去。
姜六娘嫣然一笑,“我是樊夫人的远房亲戚,您不是自最初就知道么?”
程老夫人也笑,“我这辈子都管不了的人,是我的长子。他在我面前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挺多时候都分不清真假。可外人不同,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