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都睁开一只眼睛,更别提他和他的关系一直不亲近。
周疆怕死,更怕死后的骂名,呼延人显然也清楚这一点,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拿回兵权,否则就算他死了,他们也会把他谋害大将军的事情公之于众。
“周传峰,你手底下的将士暂时交给李将军带,”姬威抬手用马鞭指了指周疆的鼻子,直白地说道:“这些天魂不守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呼延人是你爹,明日大军开拔,你当我几天亲卫,跟在我身边哪也别去,省得战场走神,让人割了脑袋。”
姬威这话说得有人羡慕有人同情,羡慕是姬威身边的亲卫从来死不了几个,大多数将军养亲卫是用来挡刀挡枪的,姬威却能把自己身边一众亲卫护得密不透风,甚至跟姬威有血海深仇的呼延人上了战场,都不敢靠近他。
同情则是自从圣旨来后,周疆的身份就一直不尴不尬,圣旨里就差没点名骂他是个废物点心不中用了,江承是格外给姬威卖个好,让他自行处置周疆,姬威也不知道会没会意,仍旧让周疆带着他从前的人手,看来如今,也是装不下去了。
周疆的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对上青年武将锐利桀骜的眸子,还是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下来。
六月中正是一年里最炎热的时候,京城尤甚,宝儿最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好在今年不用在宫里伺候,外头卖的冰虽然贵些,但用着踏实。
自从东厂给江承背了一回锅,明面上的刁难多了,背地里的路子却广了起来,连着好几个身居高位却不大安稳的官员给长青递了信,嘴上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也就是靠过来的意思,放在从前,这些人长青是理也不会理的,可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人心总是会变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偏僻的城外孤宅附近就多了许多人走动,更有那心思多的直接把外宅安到了近邻,大夏天的,一天敲四五回门,不是笑吟吟送东西的,就是打招呼混脸熟的,都是女眷,宝儿开始还惊喜了一阵子,直到发觉这些来的人并不是来和她做邻居的,而是送礼的。
这些女眷也不是什么正房,好一点是一顶小轿抬进门的妾,差一点的索性连名分都没有,眼神勾勾绕绕,话里话外都是房中事,用过来人的语气教她怎么伺候男人,好像多谈一些这些话题,就是好姐妹了。偏生宝儿一开始没看明白,等人混得熟了,又拉不下脸把这些人关在门外,长青回来的时候,就见宝儿对着墙生闷气。
“自己和自己倒是气得起来,跟别人怎么就软了?”这些天的事情长青都看在眼里,不由笑问道。
宝儿气得浑身都发抖,把桌子上精美的檀木盒打开给长青看,“她自己是个污糟人,就非要把旁人看得和她一样,你瞧瞧,你瞧瞧……”
檀木盒里是三根不同大小的玉势,还有一小盒脂膏,长青闷笑几声,见宝儿气得都要哭了,才收敛了笑意。
“你还笑!”宝儿这下眼圈是真的红了,那送东西的是吏部徐侍郎的外室,自称倩夫人,她让金望江打探过,那就是个青楼里赎出来的女人,整天过来拉着她说那些污糟事,逢人就说她们是好姐妹,几回撞见长青,眼里的钩子都要钩到长青衣襟上去了。
长青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倒是能和徐线说一声,让他收敛着些,可你也知道,那个倩夫人出身贱籍,我去说了,必要惹她夫君恼恨,卖回青楼都是轻的,一个不好就是活活打死,你只是恼她,要让她为这个丢了性命,你也是不安心的。”
宝儿没想到这么多,她是讨厌那个倩夫人没错,可要是好端端的人就为这么点事被打死了,她得生生愧疚死。
见宝儿泄气委屈的样子,长青轻轻地拢了拢她垂落在脸颊的发丝,柔声说道:“你不喜欢她,不见她就是了,过几日是吏部尚书六十大寿,我带你去,你多认识些人,和正经女眷来往得多了,这些人自然也就退避了。”
“一定要去吗?”宝儿有点害怕了,她是真没见过世面,按说太子都伺候过,见几个官员女眷算不了什么,但是让她去伺候她不害怕,怕的是和她们站在一起,丢了长青的面子。
长青知道宝儿的想法,但不赞同,人都是一点点成长的,他从内侍转为外臣的时候也无所适从了一阵子,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要是现在让他回宫,去过从前的日子,他反而会感到落差。
人总是要越变越好的,不能总把自己关起来,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宝儿被长青温言细语宽慰了一会儿,态度也软了,等到第二天,已经开始高高兴兴准备去赴宴的衣裳了。
官员的俸禄从高祖朝起就没变过,这点钱从来都是明面上的,没有几个官员手底下干净,即便是正直的清流,也得靠着从户部借银子才能维持在京城的日常嚼用。长青对这一点适应得最慢,后来发觉这是官场上的常态,明里暗里向江承汇报了一些,瞧见数目,江承安心了,还告诉他这是正常的,他不收反而成了异类。
长青并没有什么花银子的地方,举凡官员,手里银子的流向无非两个地方,一是女人,二是官场,而他没有需要打点的上司,平日里东厂的人也有的是上下赏赐,银子的流向就只剩了一个地方。
宝儿原本只想裁一身料子稍微好一点的,能不丢面子就成,长青没有驳她,让人给她量了身围,挑着今年最好的样式,最好的料子,一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