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普的两臂,将他拖出了安乐宫。肖普一面挣扎,一面呼告:“陛下丧母,悲恸不已,可知天下百姓,嗷嗷待哺?”渐行渐远,后面再说什么就听不清了。
第19章
柔妃在侧殿瞅见了这一幕,暗暗赞叹皇帝与肖普好演技,正点着头,却见正伏灵痛哭的皇帝抬了头,朝这边看了过来。柔妃大惧,再不敢出头,又跪了回去。
云贵妃却为了显摆自己有面子,抹着泪去了去正殿外见皇帝。皇帝听闻方怡的事,又是一阵痛苦,高呼:“太后之丧,朕恨不得追随而去,无奈身负社稷,不得脱身,不想姑姑与萧良才这般忠心,竟殉了太后,可敬啊可敬。”说着,皇帝举袖拭泪,吩咐道:“传朕的旨意,赏赐方怡、萧良才家人各黄金百两,另替他们备下上好棺木,准随葬太后。”
云贵妃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说,有些回不过神,见皇帝转身又去哭灵,便要追上去解释,却被身边的太监死死的给劝住了。
柔妃从门里看见,心里惋惜极了,暗骂云贵妃走运。云贵妃回了侧殿,瞧见柔妃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要发作,又不敢在这时候搞事,只得含恨忍耐跪在了众人前面。
薄暮时柔妃回了凌绮殿,雨燕在门口迎接。柔妃想起上回雨燕挨打的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笑道:“伤可大好了?”
雨燕屈膝回道:“谢娘娘垂问,多亏有娘娘赐药,已经大好了。”说着,顺势就上来搀助了柔妃。
柔妃顺势扶着雨燕的手,叹道:“听说了么,萧良才竟那般忠义,殉了太后。”
雨燕也叹道:“萧公公原是太后调教出来的,只是既跟着娘娘,就该万事以娘娘为先才是。他虽对太后尽了忠,却背了娘娘,依奴婢看,算不得忠义。”
这一番马屁拍得柔妃很舒服,顿时又觉得雨燕不错起来。又见陈禄在一边跟着,便道:“日后你就顶上萧良才的缺吧,有事多请教两位嬷嬷,多和雨燕商量。”
陈禄听见,忙跪下磕头,感恩戴德的话说了一车。柔妃不耐烦听,挥手让他去了。雨燕扶着柔妃回了寝殿,细心的将柔妃送到榻上,挽起柔妃的裤管,说道:“娘娘跪了一天,奴婢替娘娘通通血脉。”
雨燕取来了药膏子,细细的抹在柔妃膝上,再用手掌轻轻揉开,再不住的揉搓,药力便入了肌肤。
“女孩儿家,终究比太监们细心些。”柔妃眯着眼睛,一边享受雨燕的按摩,一边说道。
雨燕却笑道:“奴婢不如公公们的地方也多着呢。”
柔妃也同意,便道:“各有各的长处吧。比如萧良才,平素也没看出来竟有这样的肝胆。”
雨燕忽的低声道:“并不是因为萧公公不在了,奴婢才背后说人闲话。萧公公这人本事是有的,但却靠不住。虽跟了娘娘,却隔三差五的往安乐宫跑,这算什么呢?就说那回荼蘼阁,娘娘前脚才走,等陛下一来,他就说要去内侍省,就走了。”
柔妃回想起荼蘼阁那回的事,心里一阵恶心厌烦,便随口道:“去就去吧。”
“娘娘,他哪里是去内侍省,是往安乐宫奉承去了呀。”雨燕道:“萧公公一走,奴婢想起宫里新进了玉田米,想多领些娘娘好用,便打发了雨荷去追,雨荷追过去,亲眼瞧见他去了安乐宫!”
雨燕的话,像是当头棒喝,打在柔妃头颅上。不是萧良才?不是萧良才的话,那会是谁呢?因为自己的一个怀疑,竟让萧良才送了性命,柔妃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她想满不在乎,可心里却觉得不安,又不愿承认自己害死了人,左右都难受。
“娘娘,可是奴婢手重了?”雨燕问道。
柔妃瞧了瞧雨燕,萧良才可能说谎,难道雨燕就不会么?雨燕被柔妃看得发毛,慌忙垂下了头。
“去取伍佰两银子,给萧良才家里人送去。给他们说清楚,谁敢私吞,本宫就让他下去陪萧良才!”
因着雨燕的话,柔妃心里不爽快,恹恹的没精神,晚膳也只略用了几口便撤了。她屏退了陈禄雨燕等一干的太监宫女,独个儿躺在窗下的贵妃榻上。阿枝与阿桂交换了眼色,也默默的退下了。偌大的寝宫里,只留下柔妃一人。
七月的天气本就炎热,再加上柔妃心里疑神疑鬼,更觉得烦闷。她正闭目养身,却听见外面一声轻呼,顿时就恼了,从岸上抓起一只茶盅便扔了出去:“噤声!”
外面远远守着的太监宫女不敢回话,忙退得更远了。柔妃发了脾气,心里却没痛快多少。她睁着一双美目,直愣愣的望着她的宫殿。
凌绮殿,后宫里除了太后、皇后外,最富丽堂皇,最宽广宏大的一处宫殿。而她沈柔,已经做了这宫殿一年又三个月的主人。在这里,她独占圣宠,在这里,她呼风唤雨。她是朝野皆知的奸妃,勾引着皇帝花天酒地无所不为。不知道有多少忠臣良将咒骂她,不知道又多少御史言官上折子痛斥她。可她柔妃,依旧独占鳌头。
“本朝开国一百三十七年,凌绮殿建成九十五年,在这里不知道住过多少风光无限的宠妃,以后也不知道会住多少。”柔妃自言自语起来,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我算什么呢?自称本宫,耀武扬威,又如何呢?”
柔妃默默的起身,推开窗户,中天一轮明月远远的挂着。晚风送来一丝清凉,却没有能吹走她心中郁郁寡欢的情绪。
身边无可信之人,性命无可托之人,便是繁花似锦,